話說我在一個鄉村學校裡既當校長又當老師,一天八節課,中間學生下課就算休息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一開始我感覺新奇,好玩,充滿了對新生活的無限憧憬。但是隨著時光的流逝,每天日復一日的重複昨天日子的生活很快讓我感到厭倦。我充滿了對這種生活的無限抱怨。怨父母無錢無權,沒有能力把自己分配到一所比較正規的完全小學。
我所在的學校只是一個教學點,我們隸屬於一所中心校。中心校人員結構齊全,校長坐鎮,下面有主任,幹事,會計,老師。中心校只有五六年級,每個年級有兩個班,每個班有50多人,老師們也都分任各個年級,各個學科。有專門教語文的,數學的,體育的等等。你知道當年對於我一個啥科都教的老師來說,看到有人專科專任是多麼羨慕啊!竟然只教一個年級的一個學科,一天只上兩三節課,其他時候都可以在辦公室休息,是多麼美妙的事!中心校所轄有十幾所教學點,分佈在各個村裡。每個村學校或者是像我的學校這樣一三年級複式,或者是二四年級複式,或者規模再稍微大一點,一二三四年級都有,但是五六年級都出村上學,去中心校讀書。如果前後兩個村離得很近,那就這個村裡一年級,那個村裡二年級。該上哪個年級,就去哪個村裡上。教學點分散,老師分散。關於什麼教研活動,教學評比之類的活動,都是中心校的老師們參與的事。與教學點的老師來說,沒經驗是一方面,主要是一個教學點就一個老師,這個老師有事,去參加培訓,比賽之類的,學生就只能放假了。
最高興的事就是每週五下午去中心校開會,那樣學生就放假了,我有半天的時間去參加中心校大會,也是名正言順給學生放假的理由。因為所有的村民都知道,老師每週五下午去中心校開會,所以沒有村民會跑到學校來問為什麼隨意放假。偶爾也會有臨時通知去開會的時候。那是通訊不發達,沒有手機,怎麼臨時通知開會呢?用座機聯絡。一個村裡基本上只有一部電話,安在大隊部或者村書記的家裡。校長辦公室有座機,他用座機打電話告訴村裡的書記,村裡書記就會在全村的廣播大喇叭上通知:“全體村民注意了,全體村民注意了,下面播送一則通知,村裡小學的辛老師去中心校開會。”大喇叭的聲音非常具有貫穿力,把每一個字都送進每個村民的耳朵。如果我上課聽不到。門口曬太陽的大爺大媽們就會一趟兩趟的來大門口看看我是否準備出門,如果見我遲遲不見動靜,就會開啟大門,穿過院子,敲敲我教室的窗戶,告訴我讓我去開會。這時候我就滿心喜悅的給孩子們放半天假,然後換身儘量隆重的衣服,打扮一番去開會。畢竟平時不見大人,好不容易有個見大人的機會,不能讓自己灰頭土臉的。
來到中心校,十幾個教學點和中心校的教師們齊聚於此,平時冷清的中心校也熱鬧起來。許久不見的老教師們互相打趣。我是新人,自然免不了被人盤問,家是哪裡的?父母做什麼工作?有沒有男朋友?然後誇讚我一番,長得漂亮像明星一樣,當個教師可惜了之類的話。當時自己初入社會,不懂藏著掖著,別人問什麼也就如實回答,很快就讓別人把自己摸清了。原來啥後臺沒有,否則不會分配到教學點上。有後臺的要麼分配到縣城裡,最次也分配到中心校,像我這種啥後臺沒有的才會被分配到教學點上。看人下菜碟是中國亙古不變的老傳統,我當時還迷迷瞪瞪的不知道,現在想來,過去二十多年是多麼多麼傻!因為沒有後臺,學區總校長才會在分配的時候權衡再三,讓我一個小姑娘去一個教學點。哪怕把我分配到比較齊全的教學點上,有一二三四年級,老師有個五六個的,我也能多學一點教學經驗,多漲一點見識。不至於剛出校門,又進校門,兩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全靠自己瞎摸索,走了不少彎路。當時我父母離得遠,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認為孩子捧上鐵飯碗了,自己人生的義務就盡到了,孩子就算光宗耀祖了。不會幫你分析分析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在你迷茫的時候,不會給你一些建議。我完全憑著一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冒冒失失的闖禍的心在與人交往,說話得罪了不少人而不自知,做事得罪了不少人而不自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