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氣還略帶有一絲絲寒意,人們褪去厚重的衣服似乎還有些早,你看他們瑟瑟發抖的樣子就知道了,此時一些角落的冰雪還未完全融化,春天來的有點早呢?還是寒冷走的有點慢呢?
地裡的小麥還在彎著腰耷拉著腦袋,或許是它們不喜歡此時的天氣。
一年之計在於春,開春了,人們陸陸續續的開始出門打工了,村裡的年輕人也已經所剩無幾。
過完年以後,村裡就沒有幾個年輕人了,他們上學的要上學,打工的去打工,因為農村實現不了他們的夢想,他們也很難在這裡看到未來。
在城裡也經常可以聽見一些上了歲數的人說:俺住這地方哪有什麼年輕人啊?他這句話包含了很多無奈和心酸,讓我想到了農村,農村何嘗不是如此。
而今年有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從過年到現在一直沒有離開村子,她今年19歲,她的名字叫陳歡。
陳歡白白的面板中等的個子,不胖不瘦的身材,她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還有一頭烏黑秀麗的頭髮。
她今年已經上大二了,她是村裡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之一,每當過年的時候人們可以在村裡看到她。
她帶著一個黑色的眼鏡,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一條牛仔褲,腳上還穿著一雙粉紅色的運動鞋。
她顯得是那麼有氣質,那麼的有學問,她的存在彷彿和村裡鄉村氣息形成明顯的反差。
每當她走在村裡的大街上時,路上的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村裡很多男同胞都明白,這個女孩是自己遠遠配不上的,人家可是大學生有學問又漂亮,將來肯定是要離開這個村子裡的,而她也會嫁一個跟她般配的男人。
那時候人們都想離開農村,要想離開農村有兩條途徑:一個是打工,一個是學習,而女孩子想離開村子相對的容易一些。
男的如果沒有知識,又沒有能力在城市生活,最後只能灰頭土臉的又回到農村。
可是今年陳歡為什麼沒有去上學呢?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到的她怎麼留在了村子裡呢?這引起了大家的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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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還有一個女孩她和陳歡是一樣的年齡,並且她倆還是小學同學,她的名字叫蘇雪。
她和陳歡不一樣,她上到中學以後就不上了,可能是從小貪玩的原因,也可能是腦子笨,反正都說她不是一塊學習的料。
她不上學以後就去了自己大伯家的作坊裡幫忙,她大伯是做皮毛衣服制品的那種作坊,這個工作女的都可以幹,就是平時剪裁縫補等等一些工作。
她人長得不如陳歡漂亮身材也有點胖,並且常年在農村的她面板曬得也有點黑,她日常的打扮很普通,因為在農村打扮得很時髦了反而不協調。
她跟陳歡的氣質簡直相差很多。
就在今年蘇雪馬上就要結婚了,家裡給他介紹了一門親事,上半年她已經訂婚了,準備到下半年的時候正式結婚。
過年的時候她來找陳歡,因為在平時兩個人基本上見不到。
她找陳歡的目的首先是為了回顧一下童年的快樂時光,一起回憶一下小時候那種天真無邪的日子,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陳歡做她的伴娘。
陳歡答應了她,並且告訴蘇雪結婚那一天自己會提前回來的。
蘇雪偶然聽村裡人說陳歡一直沒有去上學,並且開學日期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她心裡很納悶,兩個人的家住的遠,平時碰不見,她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陳歡答應給她做伴娘的時候,她心裡高興壞了,她覺得陳歡將是自己婚禮上最漂亮最有知識的一位伴娘了。
傍晚的時候蘇雪從大伯的作坊往回走,她覺得應該去看看陳歡,她擔心陳歡,因為村裡的謠言都說陳歡身體不好……,她心裡始終懷著疑問,她也怕陳歡參加不了自己的婚禮。
蘇雪來到陳歡的家,此時天已經是傍晚,但是天還沒有完全黑。
陳歡家的門關著並沒有反鎖,她直接推開門就來到了院子裡。
蘇雪在院子裡喊道:歡歡,歡歡。
陳歡此時正在房間裡看書,雖然她沒有去學校,但是她依然要時刻複習功課,桌子上放著剛倒的水,旁邊還放著她經常吃的藥。
她咳嗽了兩聲,近來她還是感覺天氣有點寒,聽到有人喊她,陳歡很快辨別出了是蘇雪的聲音。
她披了件衣服來到院子裡:雪兒趕緊進屋來,外面冷。
她把蘇雪拉進來了屋裡,陳歡幾乎是小跑著的。
“歡歡,你看你嬌嫩的,都春天了你還那麼怕冷,我都嫌熱呢。”蘇雪說道。
兩個人手拉手坐到了床上,她倆聊了一些家常的話,倆人很自然的互相寒暄。
陳歡給蘇雪到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裡,蘇雪忐忑不安望著陳歡,她不知道這句話該說不該說。
陳歡知道她來的目的,以她的聰明一眼就看出了蘇雪想說什麼?但是她並不能主動回答她。
陳歡笑著問道:怎麼了?你有啥事兒你就說唄,看你神神秘秘的。
蘇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藥她低下了頭:歡歡,你怎麼還不去上學呀?村裡人都說你得了病,治不好的那種病,這不是真的吧?說完以後蘇雪的眼眶就佈滿了淚水。
陳歡停頓了幾秒反而笑了:哪有的事兒啊?你可別聽別人瞎說,我過幾天就去上學啦。你也知道咱們村兒就喜歡聽風就是雨。
她雙手拉住蘇雪的手又說道:我已經答應下半年給你當伴娘了,我可得健健康康的,你就放心吧。
聽到陳歡還惦記著伴娘的事情,蘇雪終於放下了心,她擦了擦眼淚希望這一切都是謠言,她打心裡喜歡這位小學同學,她喜歡陳歡的氣質和知識,更喜歡她的這個人,雖然她明白未來兩個人的生活可能是天差地別。
春的氣息越來越濃,萬物開始伸了一把懶腰準備蓄勢待發,茁壯成長,花花草草們也已經逐漸換上了新裝,天氣越來越暖和了,生的氣息在春天尤為凸顯。
這一天陳歡背起了書包出了村子,母親在身後跟著她,陳歡還是那麼的可愛動人,雖然天暖和了但是她依然穿的很厚。
村裡人都以為她去上學了,那些說她得了重病的人似乎也不再說話了。
蘇雪得知陳歡去學校以後她的心也漸漸的放了下來,她現在只期待著自己下半年的婚事,更期盼著自己美麗的伴娘。
母親把陳歡送到了學校當天就回到了家,陳歡在省城上大學路程也就是小半天的功夫,母親本來想多陪她一天,可是家裡還有小兒子需要照顧,她脫不開身。
陳歡此次到學校以後她知道自己並不會待很久,她只是收拾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完成了學校交代的一些任務,見了一些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陳歡只在學校裡待了一個禮拜就回家了,她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這張床陪伴她快兩年了,她忍不住溼了眼眶。
她在教室的窗戶後面默默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同學,同學們不會想到陳歡這一回家就再也很難見到她了。
出了學校的大門,她淚如雨下,此後的餘生她知道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陳歡她到底怎麼了?她為什麼要放棄好好的大學不上了呢?
陳歡對老師和同學是這樣說的:我媽媽身體不好,我要回家照顧她一段時間。
老師和同學都知道陳歡打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她的父親早早的就去世了,都是她母親含辛茹苦的供她上學,而她的弟弟還很小。
他們以為陳歡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他們的內心是深深的同情和喜歡這個善良的女孩的。
他們也一直在等待著陳歡的歸來。
一個禮拜以後陳歡又回到了村子裡,她回到村子裡的時候還發生了一段插曲,原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位男生,這個男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個挺高長得也還可以,在旁人看來他和陳歡很般配。
陳歡的表情很複雜並且臉上有些憂愁,她似乎也很生氣,她努力的在表現出讓自己討厭對方的神態。
男生委屈巴巴含著眼淚請求陳歡不要攆他走,他說的很堅決,兩個人僵持了一大會。
陳歡擦了擦眼淚,可是眼淚還是不聽使喚的在她臉上流出一條印子:如果你愛我就應該尊重我,如果你愛我就應該給我選擇的權利,否則這就是自私的愛,拜託你了先離開我吧,否則我會永遠離開你。
她的眼淚似乎可以治癒一切,曾經在她小的時候闖了很大的禍,父親準備打她,她哭了,父親反而不忍心責怪她了。
母親只要看見她哭了就會急的團團轉,因為女兒的眼淚就像是自己的心在滴血一樣。
而面前的這個男人看見陳歡哭了,他徹底繳械投降了,他擦了擦眼淚跑著離開了陳歡,離開了村子。
她的眼淚可以治癒一切,可是卻始終治癒不了她自己。
陳歡回到村子以後,村子裡又是謠言四起,有的人說陳歡在外邊跟男人勾勾搭搭被學校開除了,甚至有的人說陳歡懷上了對方的孩子等等。
又一次回村的陳歡始終讓人琢磨不透,她這次回村以後褪去了以前的穿著打扮,她穿上了母親以往幹活時穿的的衣服,雖然看著她土裡土氣的但是明眼人依然能看出她獨特的氣質。
母親平時的工作就是替廠子縫衣服,因為這邊做這種皮衣服的廠子很多,蘇雪也是在這她大伯的作坊做活。
通俗來說大一點規模的叫廠子,小一點規模的就叫作坊,而陳歡的母親平時都是把廠子裡的衣服拉到家裡來做,她在家裡置辦了一臺縫紉機。
陳歡回家以後,她就和母親兩個人一塊縫衣服,母親哪塊兒縫錯了或者漏針了她都會給母親指出來。
母親經常說:我這眼神兒不好了,還是我閨女眼神好。
陳歡笑著說:誰讓我我戴著眼鏡呢。母女倆有說有笑的。
母親縫好衣服後,陳歡負責檢查然後擺放好,困紮好,有了她在縫衣服的效率快了將近一倍。
平時家裡的一日三餐也大部分由陳歡來做,雖然她有時候做的不如母親好吃,但母親前從來沒有埋怨過她,並且每次都誇她:這是媽媽吃過最好吃的飯菜。
陳歡在家裡後,她弟弟的學習也進步了,這主要取決於她在家裡的輔導,有了她的輔導和監督弟弟的功課進步的很快。
地裡活兒忙的時候,陳歡就和母親扛著鋤頭來到田間地頭。
母親心疼她不讓她跟著來,可是陳歡偏偏不聽,她換好了衣服戴著草帽和手套挽著母親的手臂在路上走著。
雖然陳歡幹農活比不上母親,但是她從不喊累,她始終咬著牙堅持著,因為她知道母親這些年吃過的苦流過的汗水是她無法想象的,而自己這點苦太微不足道了。
實在太累了她就拉著母親坐在田間地頭休息一會,她會給母親倒點水,給母親揉揉肩捏捏腿,母親常笑話她:可別給我按了媽媽怕癢,我看你還是累的輕。
陳歡的手上已經磨出了繭子,她白淨的面板也被風吹的顯得粗糙了幾分,遠遠的望著她就像一個活脫脫的農村小媳婦。
陳歡雖然不怕吃苦,累了她也會強忍著不說,但是她畢竟身體柔弱,她從小就沒有做過這些活,她體力遠不比不上母親,但是這些活對她來說還可以接受,因為她要替母親來承擔,她想幫助母親。
有一次在田地裡幹活的時候,陳歡累倒在了地上,母親看在倒在地上的陳歡她害怕極了,彷彿像是自己掉入了深淵的那種恐懼和無助。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想抱著女兒去找醫生,可是她又怕自己魯莽的動作能疼了女兒,她想馬上打120可是她身上沒有帶電話。
此時已經到了晌午,地裡已經沒有了人,任憑她如何呼喊也沒有人回應她。
母親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跪在地上抱著陳歡痛哭了起來。
她把衣服披在陳歡身上害怕她著涼,她跪在地上向四面八方磕著頭,彷彿在向老天爺尋求幫助。
她心裡祈禱著:讓我女兒好起來吧,求求您了,讓我女兒好起來吧,求求您了……眼淚滴滴答答的砸在了土地上,她的腦袋也一次次砸在土地上。
此時陳歡的意識漸漸的開始模糊,她就像被纏繞在蜘蛛網上的獵物,她拼命想掙扎卻掙扎不動。
她迷迷糊糊的看著焦急的母親,她看著她痛苦無助,她想幫助母親,她告訴自己要醒過來不能讓母親流淚,哪怕只跟母親說一句話:我沒事。
陳歡拼盡全力奮力一搏,她使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汗水已經溼透了她的衣裳,她告訴自己:我一定要醒來,一定要告訴媽媽我沒事,她掙扎使勁……使勁掙扎……她終於撕開了一條口子跳出了蜘蛛網的包圍。
“媽媽……媽媽您別哭……您別哭”陳歡虛弱的喊著。
母親聽到女兒的喊聲,她馬上回身抱起了她:我親愛的閨女,你可把你媽嚇死了,俺不讓你來你非要來,這哪是你乾的活兒呀我的傻孩子?
母親的眼淚落在了陳歡的臉上,落在了他的頭髮上,落在了她的眼鏡上,她在責怪女兒,更是心疼她。
陳歡伸出手替母親擦著淚:媽,我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沒事的啊您別哭了。
母親還是不停的責怪著她,陳歡沒有與母親爭論,她只是點頭附和著母親。
母女倆抱頭痛哭,旁邊的鳥兒也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彷彿他們也被這一幕感動了。
母親經常勸陳歡不要太勞累,可是陳歡就是不聽,她還是每天跟著母親縫衣服,陪著母親下地,母親不讓她動手她就在旁邊看著。
每次縫完衣服,陳歡都要捆好放在一塊,等屋子裡堆滿了後,母女倆就會把衣服給廠子送過去,縫好一件衣服一毛二,雖然錢不多,但是架不住衣服多,這樣算下來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每次送完貨收完錢母女倆都會好好的慶祝一下,母親總是買點好吃的,買點肉回去做一頓豐盛的飯菜。
但是陳歡總是拉著她去鎮上的館子裡搓一頓,她會給母親點一些愛吃的菜,母親總對她說:你看你學的多時髦,下飯店多浪費啊。
她不是心疼錢,只是心疼女兒粗糙的雙手,這些錢有一半是女兒的功勞。
這次送完貨的錢母親想給女兒換一副眼鏡,因為她發現女兒的眼鏡磨花了,她心疼女兒,自己培養的一個知識分子,一個成績優異的大學生,現在徹底成了幹活的一把好手。
陳歡換了一副眼鏡,她也給母親買了一身衣服,還給弟弟買了一些學習用品。
如果說兩個人最開心的日子是哪一天,那麼應該就是每次送完貨給錢的這一天。
這是兩個人共同勞動的成果。
村裡人始終不明白陳歡為什麼每天跟著母親忙裡忙外而不去上大學,大傢伙始終在背後說三道四,每次陳歡的母親都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她總是回答說:過段時間孩子就去了。然後她就不再說話了。
所有的人都認為陳歡傻了,也都為她感到可惜,畢竟大學生在村裡可是寶貝。
連日來陳歡一直躲避著蘇雪,她害怕對方會問一些她不想回答的問題,而她又無法給她想要的答案,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解釋。
每當在路上兩個人快要碰見的時候,她都會特意繞開對方走,有時也是匆匆打個招呼就走了,絲毫不給對方再問的機會。
這一天是父親的祭日,陳歡買了一些紙錢和吃的去給父親上墳。
剛好在路上她碰到了蘇雪,如果換在平時她就會躲著對方走,可是今天她手裡拿著東西無法返回,她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
蘇雪從陳歡回村的那一刻就一直懷著複雜的心情,她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大學不上要回村裡當一個年紀輕輕的小農婦。
對於村裡的傳言她半信半疑,這次見到了陳歡,兩個人都有些尷尬,但是很快兩個人還是打起了熟悉的招呼。
當蘇雪想要問她問題的時候,陳歡指了指手上的東西說:今天給父親上墳,回頭有空的話咱倆再慢慢聊。
陳歡急匆匆的走了。
陳歡來到父親的墳前,她跟以往來給父親上墳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此時她的內心十分痛苦,因為她明白自打父親走後,母親的日子過的是多麼的艱辛。
她知道自己走後只剩下了母親和弟弟兩個人相依為命,這將是她最心痛的事情。
而陳歡也明白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來給父親上墳了。
從她得病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知道了結局,她明白自己的病治不好,她瞞著所有的人,只有自己的母親知道。
母親只會在背地裡偷偷的哭泣,從來不會當著她的面難過和流淚,母親何嘗不是在演一場戲,傷心只能躲在背地裡。
而陳歡也是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偷偷的哭泣,她也不會當著母親的面流淚和難過,這場生離死別她倆都不想面對。
她害怕自己走後母親的日子不好過,她怕母親傷心流淚,陳歡更恨自己未來不能給母親盡孝了,餘生不能陪伴母親這是她最傷心和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在父親的墳前淚如雨下的哭訴著,她不停的責怪自己。
這幾日陳歡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每況愈下,她能感覺到自己彷彿又掉落在了那張網子上,而自己的身體和四肢正在被一點一點的捆綁。
這幾日她熬夜給母親織了兩件毛衣和四條圍脖,天氣暖和了而她卻在做冬天的準備,弟弟嘲笑她傻了。
因為只有陳歡自己知道她已經等不及了,她也給弟弟織了一個小馬甲。
眼看著下半年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答應給蘇雪做伴娘的日期也快要到了,只是她的身體告訴自己:陳歡你可能參加不了了。
這一天傍晚她來到蘇雪的家裡告訴她:對不起,我可能當不了你的伴娘了。
具體的原因她沒有解釋,說完這句話她就匆匆的走了。
蘇雪也料到了這個結果,她並不意外,因為她覺得兩個人的關係疏遠了,甚至有點陌生了,她不能理解陳歡的行為,她甚至心裡有點恨對方。
當陳歡告訴自己不能參加的時候,她只是很隨意的說了一句:無所謂。
陳歡把給母親織好的毛衣和圍脖整整齊齊的放在了母親的衣櫃裡。
母親說:現在天這麼熱,你織這個幹什麼呀我的傻女兒?她心裡何嘗不明白女兒的行為,只是她不願意說,她強忍著悲痛明知故問
“等天冷的時候您再穿嘛,我提前給您預備好,到時候我怕忘了。”陳歡笑著說道。
“到那時候再給我織也不遲啊傻孩子。”
“哎呦,我怕到時候忘了嘛。”
母女倆看似平常的對話,其實兩個人的心裡都在滴血。
在家裡的日子,陳歡一直和母親睡在一張床上,每天她都會和母親說很久的話,一直說到兩個人都困了雙方才睡覺。
睡覺前陳歡會打一盆熱水給母親泡泡腳,並且她還會給母親洗腳。
起初母親是不同意這麼做的,她也不習慣被人伺候,尤其是自己的女兒她很捨不得。
但是她拗不過女兒就只好接受了女兒的行為。
這一天晚上陳歡還是跟往常一樣一直和母親說著話,她幾次對母親說:媽媽如果我走了,您一定不要傷心難過,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好不好?我怕您傷心,如果這樣我會更傷心。
“呸呸呸,淨說胡話。”母親用手輕輕的打著她腦袋。
陳歡纏著母親讓她答應自己,不然她就不讓母親睡覺,母親沒辦法最終答應了她。
夜深了母親睡了,可是陳歡依然還睡不著,這個晚上她很精神。
她趴在枕頭上看著母親,這個養了她十九年的母親,這個已經有了白頭髮面板粗糙勤奮肯幹的母親,這個起早貪黑任勞任怨掙錢供她讀書的母親。
“媽,我怎麼捨得離開您呢?我離開您了您該怎麼辦?您一定會傷心會整日掉眼淚,我不忍心,我不忍心。您養我這麼大了可是我以後不能照顧您了,我怎麼這麼狠心的丟下您,我捨不得啊!我捨不得。”陳歡心裡想著這些話。
她的眼淚落在了母親的枕巾上,她一直望著母親,就像母親剛生下她那時望著她一樣。
不知道陳歡是在幾點鐘入睡的,一直到天亮她再也沒有醒過來。
陳歡離開的這一天,母親強忍著悲痛,她答應女兒不會哭泣不會傷心,可是當母親的怎麼可能忍得住呢?這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痛哭著,她不敢當著女兒傷心落淚,要不然女兒在天之靈肯定會傷心的,她答應女兒的話就要遵守,可是她又無法完全遵守。
陳歡去世的訊息傳到了村子裡,一時間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那些曾經說閒話諷刺她的人都紛紛打著自己的耳光。
當蘇雪聽到陳歡去世的訊息時她痛哭流涕,她誤解了自己的好朋友,她還一度恨陳歡,現在想想真是後悔莫及。
這個村裡為數不多的大學生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她的離開讓村裡所有的人都感覺到很悲痛。
一個年紀輕輕花一樣年紀的女孩就這樣走了,她甚至還沒上完大學,還沒有結婚,人生還沒有完全開始就走到了終點。
鄉親們都在為這個年紀輕輕的生命而灑下了悲傷的淚水。
作為母親卻一直害怕這一天的來臨,可是這一天還是來了,她多想用自己的生命來代替女兒,可是她無能為力,她無數次在心中祈禱把女兒的病給自己,讓自己去承受這一切,她想保護女兒可是卻保護不了。
她捨不得女兒,她捨不得……。
埋葬陳歡的這一天路上的鄉親們很多,大家都流著眼淚送她最後一程。
她躲在房間裡偷偷的哭,她生怕被女兒聽見了,雖然女兒不在了但是她依然相信女兒在守護著她,守護著這個家。
她告訴自己不能垮下,依然要堅強,因為只有這樣女兒才可以安心,她還有年幼的兒子需要照顧,她的路還很長只是沒有了女兒的陪伴。
日子總歸還要過得,時間可以治癒傷口,但是失去女兒的痛要在她心裡紮根一輩子,她堅強的背後是別人看不見的脆弱。
一轉眼春天過去了,跨過了夏天和秋天又來到了冬天,四季輪迴的如此迅速,彷彿一眨眼就滄海桑田了,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快到來不及就失去了。
這個冬天雪下的特別厚,母親穿著陳歡給她織的毛衣還有圍巾來到了女兒的墳前。
她用掃把輕輕地為女兒掃著墳前的積雪,她強忍著淚水:歡歡,媽媽來看你了,你給媽媽織的衣服很暖和……。
她的眼淚不自覺的掉落了下來滴在了掃乾淨的土地上瞬間又結成了冰。
“歡歡,媽媽想你,我的孩子你放心吧,家裡一些都好,媽媽依然會很樂觀的生活著,我還要供你弟弟上大學,然後看著他結婚生子,那時候我也就老了,你等著媽媽,到時候媽媽就會跟你團圓了……媽媽想吃你做的飯菜了,雖然有時候不好吃,但是那是我最愛的味道。”
村裡的風俗是母親不能去子女的墳前祭奠的,但是她打破了這個傳統,她只是在每年冬天的時候來看望女兒。
每年的冬天她都會來和女兒說說話,她會穿著女兒給他做的毛衣和圍脖,無論冬天多麼的寒冷她都會來。
她害怕女兒一個人孤單,她只是很想她,很想和女兒說說話,很想說出那句心裡的話:
孩子媽媽想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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