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文章的時候不吃東西總是不幸福的,於是我到廚房給自己煎了一個雞蛋,剛把蛋液倒進鍋裡,走廊上的警報器就響了起來。
煎雞蛋放點醬油
這個警報器,一定是我在荷蘭的宿舍裡最不合理的設計。廚房裡沒有窗戶,也沒有油煙機,如果廚房門沒有關緊,隨手炒個菜飄起來的油煙就能驚動走廊裡的報警器。而且因為身高不夠,我每次都要踩在椅子上、墊幾本書再踮起腳才能勉強關掉它。
在中國的家庭裡,怎麼能有一個離煤氣灶那麼近的報警器呢。大魚大肉,煎炒烹炸,都會讓空氣中瀰漫煙火氣息。
相較之下,西方人是不太炒菜的。我觀察了一下丹麥室友,儘管她帶來了極厚的菜譜,還是很少啟用我們的炒鍋,常常會蒸一鍋土豆沙拉或者番茄牛腩,在冰箱裡凍上幾天,到了飯點就盛出一盤,和意麵一起放進微波爐加熱。
沙拉
荷蘭家庭的早午餐都是冷餐,所以如果我們總是到外面吃,不只是價格太貴,更是不習慣每頓都是三明治和蔬菜沙拉。有一次我和同學在梵高博物館旁邊的一家著名的海鮮餐館咬牙點了一份雙人奢華套餐,各種蝦、蟹、三文魚吃到撐,出門涼風一吹,還是不得不把衣服裹緊一點。我們說,畢竟生了一箇中國胃,還是得要熱菜暖暖身子。
在這被逼上梁山的情況下,我們都開始自己燒飯做菜。因為看不懂荷蘭語,我常常不知道自己在超市買回來的是什麼肉,回宿舍以後查一下,再上網搜一下菜譜,手頭只有油和鹽,竟也過得有聲有色,比起在學校食堂吃飯的生活,這樣的手忙腳亂倒是多了幾分過日子的味道。為了不讓警報器聒噪地響起來,我只能密閉門窗,有時候會被油煙嗆到,可是這樣一個帶著煙火氣的廚房,終究要好過一個冰冷的房間。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炊煙總是與生活的況味聯絡在一起,在偌大的村莊中看到縷縷炊煙,彷彿就找到了歸屬。即使今天的我們已經見不到炊煙,小小廚房裡的一點菸火氣還是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們這瑣碎生活裡的溫暖。
DIY美食之初,我很迷戀那些高顏值的小點心,比如草莓雪人,實在是好看得誘人。但嘗試了一次之後,這道甜點就基本可以歸為“做完覺得自己有病系列”——本來可以一口一個的草莓,偏偏要用這麼複雜的方法,還不能吃飽,當然很多時候也會矯情一下拍拍美圖發個朋友圈。
草莓雪人
只是我心中最鍾愛的還是普通的番茄臘腸燜飯,氤氳的嫋嫋煙霧,有溫度,有質感。真正的生活不是被蜜糖包裹,而是用油鍋翻炒出來的,就像一場愛情,開始的時候可以花前月下不惹塵埃,後面卻終究是要下廚房柴米油鹽的,即便一身煙火氣,卻是那麼腳踏實地的感覺。
番茄臘腸燜飯
唯一遺憾的是,自己一個人煮一鍋番茄臘腸燜飯,可以從中午一直吃到晚上,無人分享。所以我最喜歡的還是投奔同學宿舍,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砧板上的叮叮噹噹,伴隨著油不小心濺出時我們的驚叫聲。
和同學一起合作完成的菜
小小的房間被灶火烤熱,覺得就這樣當一個俗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