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陳毅就任新中國第一任上海市長。
上海號稱“東方魔都”,在一窮二白的舊中國,大上海更是舉足輕重的中心城市。因此,蔣介石千方百計想破壞上海的穩定,國民黨軍隊撤出上海時,不僅帶走了大量的黃金外匯,還潛伏下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特務,預謀進行各種破壞活動和間諜活動。
因此,新中國成立初期,上海的反特形勢非常嚴峻。
陳毅市長上任第一天,便收到一封信,開啟一看,裡面竟放著一顆子彈,這就是一封國民黨特務寄來的“恐嚇信”,也是“挑戰書”。
但是,陳老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對這點小意思哪會放在心上,哈哈一笑,就把這封信丟進了廢紙簍。
不過,上海公安部門卻憂心忡忡,他們知道,陳毅市長是敵人暗殺破壞重點中的重點目標,保衛陳毅市長的安全將是極為艱鉅的任務!
公安部門的擔憂不是毫無根據的,因為據他們掌握的情報,國民黨保密局頭子毛人鳳專門制定了暗殺陳毅的計劃,暗殺方式多種多樣,包括槍擊、爆炸、投毒、撞車……無所不用其極!
而且,上海公安局剛剛抓獲了28個特務,全都是衝著陳毅來的,這些特務一計不成,肯定會接二連三地繼續執行他們的計劃。
果然,很快,國民黨就派出以大特務朱山猿帶頭的“上海特別行動隊”進入上海,攜帶槍支、電臺、劇毒氰化物,大有搞出一番名堂的架勢。
這夥特務的計劃有兩個重點,一個是利用特務趙自強的舊女友,她是越劇演員,有個姐妹是劇團秘書,經常可以接觸陳毅。
另一個重點是聯絡潛伏在無錫的國民黨“東南人民反共救國軍”的頭目潘鎮,命他帶著手下到上海配合別動隊。不過,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特務,剛剛聯絡上潘鎮,就在回來的途中被公安抓獲了。
這下,朱山猿就只能寄希望於趙自強的女友這一條線索了。
但是,當時老百姓的覺悟都非常高,國民黨策反不成,反而被我公安機關成功打入偵查員,設下圈套,將朱山猿一夥特務一網打盡!
暗殺陳毅的兩個行動都失敗,蔣介石把毛人鳳大罵一頓,罵他派出去的都是廢物,毛人鳳也焦頭爛額,無計可施。
這時候,蔣介石突然想起來一個人,說:“事到如今,看來必須要動用一張王牌了。”
毛人鳳問道:“總裁的意思是……”
蔣介石說:“你還記得劉全德嗎?”
毛人鳳一聽,頓時眼睛一亮,連聲說:“總裁英明,這個任務真的非劉全德莫屬!”
那麼,這個劉全德究竟是誰,能讓蔣介石和毛人鳳如此寄予厚望?
說起來,這個劉全德還真的和陳毅有著不解之緣,劉全德1913年出生於江西吉水縣,這裡後來就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核心地區,所以劉全德16歲就參加了紅軍,第二年就入黨,當時陳毅擔任紅四軍政治部主任,劉全德因為機智聰明又槍法出眾,被調到陳毅身邊擔任警衛員,很快又成為警衛連長。
陳毅也非常器重他,後來派他到上海特科工作,擔任最危險的鋤奸任務,因此,劉全德對上海我黨的地下組織的情況也掌握了很多。
但可惜的是,1935年,劉全德在一次執行任務時被軍統抓獲,沒有經得住嚴刑拷打和錢色利誘,很快就變節投敵了。
由於他掌握著我黨在上海大量的地下黨機密,加上他為了邀功請賞,格外賣力,所以在劉全德的帶領下,軍統特務數十次對我黨重要人物的抓捕暗殺都大獲成功,劉全德也成為軍統紅人,擔任過毛森的副官,還擔任過軍統江西站行動組副組長、海外交通站站長、東南特區中校警衛隊長等職,一時“風光無限”,連蔣介石也對他非常欣賞。
在蔣介石的力薦下,毛人鳳立即召見劉全德,面授機宜,要他潛入上海,刺殺他昔日的老領導陳毅。
劉全德雖然深知這個任務的艱鉅性,但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接受了這個任務。
蔣介石原本以為這個計劃保密得很不錯,卻不料上海公安局很快就接到了潛伏孤島的地下黨發來的密報:“國民黨保密局少將特務劉全德將帶領骨幹特務安平貴、歐陽欽潛入上海,密謀暗殺陳毅市長。”
上海公安局長李士英立即將這個情報報告給了陳毅,陳毅一聽是劉全德,輕蔑地笑道:“我當蔣介石派來哪路神仙呢,原來是這個劉全德,好嘛,我就恭候他的到來!”
李士英不敢怠慢,立即組織精兵強將迎接敵特,首先,他們細緻研究了劉全德在上海可能的落腳點,據掌握的保密局情報,劉全德在上海有四個關係密切的人員,都可能成為劉全德的落腳點,其中最有可能接觸的第一個人,就是位於尚未解放的舟山群島中大洋山島的女匪黃八妹。
黃八妹在解放前就是上海有名的女匪首,解放後逃匿於大洋山島,多次派特務潛入上海搞破壞。
果然,正如公安人員所料,劉全德三人第一個找到的就是黃八妹,要她送他們到上海。
狡猾的劉全德害怕三人目標太大,還讓黃八妹先把安平貴、歐陽欽搭乘貨輪進上海,自己則化裝成“糖販”,與11月1日在杭州登陸,2日秘密潛入上海。
劉全德考慮得不錯,但沒想到安平貴、歐陽欽兩個特務還沒有靠岸,就在船上被公安人員抓獲了,現在只能靠劉全德自己幹了。
劉全德混入上海後,憑藉出色的化裝技巧和過人的膽量,大模大樣地混入了上海市政府大樓,將大樓的佈局、路徑、陳毅辦公室、警衛人員分佈情況一一勘查清楚,準備尋找機會行動。
殺手躲在暗處,我方在明處,坐等敵人上門是不行的,必須立即把他挖出來。上海公安局經過調查後,認定一個叫陸仲達的人,可以為我所用。
原來,這個陸仲達是舊上海警察局調查科情報股的科長,因參加起義,解放後被上海公安局留用。
陸仲達接到任務後,仔細梳理了劉全德在上海的歷史細節,想起了他一個哥們兒叫姜冠球,覺得極有可能有情況,於是,11月8日晚,陸仲達就去找姜冠球。
陸仲達的直覺非常準,他剛進姜冠球的家門,就看見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劉全德!
陸仲達心裡既興奮又緊張,興奮的是這麼快就發現了目標,緊張的是劉全德心狠手辣,一旦知道自己被人發現了,很可能會殺人滅口。
陸仲達到底也是特工出身,很快穩定情緒,裝作意外驚喜的樣子,上前熱情打招呼。劉全德一見到陸仲達,心裡也是一陣慌張,他知道陸仲達被共產黨留用了,所以第一感覺就是自己會不會被共產黨發現了?
劉全德表面上裝得很鎮定,悄悄溜到窗邊,往外偷看了一眼,沒有發現異常,就陰陽怪氣地說:“老了,蹦躂不動了,想想還是找姜老弟帶我去政府自首呢,陸兄來得正好,你是政府的人,你就帶我去立功吧!”
陸仲達一聽,故意裝作既羞愧又怨恨的神情,說:“快別羞臊我了,我那也是隨大流兒,沒辦法,共產黨的差真的幹不了,人家也信不過咱們,我早就辭職不幹了,現在正炒美元呢!”
劉全德將信將疑,陸仲達聊了一會兒,就說有事要走,離開了。
陸仲達一出來,立即就向公安局報告,專案組組長楊帆一聽,判斷劉全德此刻一定已經逃逸,不過,這個事情說明,公安機關掌握的劉全德的落腳點的確有用。他分析劉全德可能不會再去姜冠球家,剩下的還有一個史小峰家,這個史小峰在抗戰時期也曾為軍統做過情報員,掩護過劉全德,所以劉全德應該很信賴他。
這次也不能再用陸仲達了,需要再尋找一個劉全德比較信得過的人,楊帆就想到了高激雲。
高激雲與劉全德關係很好,劉全德應該不會太警覺,不過高激雲不是我黨留用人員,不是太摸底,楊帆就親自找來高激雲,給他做思想工作,鼓勵他為新中國立功,高激雲義不容辭地接受了這個任務。
高激雲也熟悉史小峰,就去找史小峰,結果見到了劉全德。劉全德一見是高激雲,有意要試探他一下,於是非要高激雲陪他喝酒,想把他灌醉了,酒後套他真話。
劉全德、史小峰不停地給高激雲灌酒,高激雲心生一計,偷偷把一截香菸吞進胃裡,引發胃部不適,哇哇地吐了起來。
高激雲裝作醉酒的樣子,說:“不行,我醉了,今晚我還有個相好的等著我呢,不能再喝了,咱們改日再會。”
說完,就搖搖晃晃地走了,史小峰要開車送他,高激雲忙叫過一個黃包車,坐上就走。
走出沒多遠,高激雲立即下車,他想報告公安局,又怕劉全德逃掉,自己一個人又不行,正在著急,迎面來了兩個解放軍戰士和幾個工人糾察隊員在巡邏,高激雲立即上去叫住他們,說:“同志們,我發現了特務,請你們立即跟我去抓他們!”
那個時期,這種抓敵特的活動每天都在上演,大家一聽,沒有懷疑,立即跟隨高激雲趕到了史小峰家,把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劉全德抓個正著!
就這樣,蔣介石寄予厚望的劉全德,還沒等開始自己的表演,就匆匆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