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瞿秋白化名為林琪祥,堅稱自己是一名醫生。因為國民黨當局沒能從"林琪祥"這裡得到任何訊息,所以他原本有機會被保釋出獄。
但在關鍵時刻,有人指證:"林琪祥"就是共產黨的高層領導瞿秋白!從而,瞿秋白偽裝的身份被揭穿了。緊接著,蔣介石釋出處死瞿秋白的密令。
瞿秋白犧牲時年僅36歲。
新中國成立後,中央重新調查瞿秋白犧牲的真相。當初,瞿秋白在被關押的過程中,偽裝成醫生,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是誰背叛黨組織,指出了瞿秋白的真正身份?
調查結果指向了與瞿秋白一起被捕的周月林。周月林因此被認定為"叛徒",在監獄中關押了數十年。
然而,在這期間,周月林一直稱自己是清白的,不斷向上提出申訴,但連續被駁回,沒有任何結果。
直到1979年,一張過去的報紙讓這件案子有了新的線索,也讓周月林的訴求有機會被滿足。
瞿秋白被國民黨逮捕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到底是誰背叛了他?周月林為何會被懷疑是背叛者?這張過去的報紙上又有什麼線索讓真相最終浮出水面?
這一切還要從瞿秋白被捕時說起。
一、瞿秋白被捕,成功偽裝身份
1934年10月,由於第五次反圍剿戰爭的失敗,中共中央被迫離開中央蘇區,開始戰略轉移。紅軍的主力部隊踏上長征之路,瞿秋白則留在了江西,擔任中央分局的宣傳部長,繼續開展游擊戰爭。
彼時,蔣介石調集大量的兵力,不斷加大對中央蘇區的圍剿,共產黨在蘇區的形勢日趨緊張。不久之後,國民黨軍隊已經佔領了大部分地區。
瞿秋白患有嚴重的肺結核,身體狀況一直不好,1935年2月,因為瞿秋白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中央分局決定將他轉移到其他地區進行治療和休養。
另外為了儲存幹部力量,中央分局決定把一些機關幹部派到各地去,參與各地區的突圍和地下工作。所以,這次與瞿秋白一起轉移的還有何叔衡、鄧子恢、周月林、張亮等人,他們將被送到上海或香港地區。其中周月林是梁柏臺的妻子,張亮是項英的妻子。
2月11日,這一眾人在武裝力量的掩護下,從瑞金離開,向福建轉移。由於經過的地區基本都是國民黨的勢力範圍,所以他們一路上非常艱難,也很謹慎,常常是晝伏夜出、摸黑前進。
但在到達水口鄉的小逕村時,他們不慎被當地的地主武裝"義勇隊"發現。"義勇隊"將這個情況報告給了國民黨在福建地方的武裝力量——保安十四團,十四團當即派出一個營的兵力對瞿秋白等人發起進攻。
一番激戰之後,負責護送的人員被敵人打散,瞿秋白等人被國民黨軍隊包圍起來。何叔衡年近六十,不願意拖累同行的戰友們,毅然決然地跳下山崖,最終被槍殺。
瞿秋白身體狀況很差,時常躺在擔架上行進,難以繼續跟隨突圍,就讓鄧子恢帶人先走,能走一個是一個。瞿秋白和張亮、周月林一起,藏在了山下的樹叢中。
戰鬥結束後,敵人搜尋山林中,他們不幸被俘,被押到了國民黨軍隊的營部。在被審訊時,他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計劃,分別說出自己的偽裝身份和供詞。
瞿秋白說自己的名字是林琪祥,家在江蘇,曾經念過醫學和文學,後來被紅軍所俘送到江西瑞金,在紅軍的總衛生部當過醫生和教員。如今是因為捲款逃跑,在水口被共產黨抓到,原本準備等到天明再次逃跑,不料卻被國民黨的軍隊俘獲。
張亮懷有身孕,她稱自己名字是周蓮玉,是商人的妻子,和紅軍在一起,是因為自己被"綁票"了;周月林表示自己叫陳秀英,是被紅軍抓走的護士。
審訊的人並不太相信這些供詞,因為瞿秋白等人隨身攜帶有香港貨幣和黃金,隨行武裝人員使用的槍支主要是駁殼槍。國民黨方懷疑他們是共產黨的重要人物,尤其是"林琪祥"被重點關注。
不久後,瞿秋白、張亮、周月林等人被送到上杭縣,繼續關押起來。他們多次被敵人審訊逼供,但始終咬定之前的供詞不鬆口。敵人從他們這裡瞭解不到新的訊息,也無法證實他們和共產黨的關係,只能相信了他們的說法。
二、瞿秋白被人出賣,周月林是背叛者?
國民黨沒能套出瞿秋白幾個人的真實身份,按照當時的規定,如果有商鋪或者有力的團體作保證,他們是可以被釋放的。
周月林由於性格溫和、長相年輕,被保安十四團的二營營長李玉看上了。李玉以自己的妻子快要生產、需要護士照顧為理由,把周月林接到家中當保姆。
懷有身孕的張亮也被上杭一家糖果店的老闆保釋。這位老闆因為自己的妻子無法生育,想要認養張亮腹中的孩子。
而瞿秋白用"林琪祥"的名字,給身在上海的妻子楊之華和朋友魯迅、周建人寫了信,說明保釋的情況。4月,楊之華、周建人等在上海收到來信後,著手籌備保釋所需的錢財和商鋪。
各項準備都很順利,不出意外,瞿秋白很快就能被保出來。但沒過多久,報紙上突然登出瞿秋白被捕的訊息。
有人向國民黨指證"林琪祥"就是瞿秋白,導致其身份暴露,被送到國民黨某師部重點關押,此前的一切營救行動也徹底失敗。
國民黨對瞿秋白威逼利誘,想要套出更多關於共產黨的情報,但瞿秋白堅決不從。
1935年6月2日,蔣介石發出一條密令:"瞿秋白即在閩就地槍決,照相呈驗。"6月18日,瞿秋白被槍決,犧牲時年僅36歲。
而已經出獄的周月林和張亮,也在瞿秋白身份暴露後,再次被收押,並被判刑10年,後轉至龍巖監獄繼續關押。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國共開展第二次合作。彼時,周月林丈夫的舊友陳士民,在國民黨龍巖的有關部門擔任重要職位,經過一番努力,以國共合作的由頭將周月林和張亮保釋出來。
瞿秋白犧牲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但原本瞿秋白的保釋順利進行,為何會突然暴露身份?是誰背叛了瞿秋白?這些問題一直沒有解決。
1955年6月18日,瞿秋白去世二十週年時,他的遺體被遷往八寶山革命烈士公墓,舉行安葬儀式。同時,瞿秋白的妻子楊子華向組織上提出,希望能夠徹查當年瞿秋白被捕一案,找到出賣瞿秋白的叛徒。
查出當年的真相,是對犧牲者的尊重和交待,也是給他留下來的家人的安慰。
正是這個請求之後,周月林蒙冤二十多年之久。
周月林的工作能力極其出色。她於1906年出生在上海的一個漁民家庭。
家境貧苦,5歲時就進了紗廠當童工。後來,五卅運動爆發,周月林在日本人開的大康紗廠工作,她和工廠的同事們積極參加罷工,響應革命運動。
在這次運動中,由於表現優秀,周月林在夜校老師的介紹下,加入中國共產黨。之後,周月林在革命鬥爭中,機智靈活、沉著應對,完成各項任務,擔任重要職務,是我黨一位出色的女性領導者。
1934年2月,在第二次全國工農兵代表大會上,周月林當選中央執行委員。中央執行委員主席團有毛澤東、朱德、張國燾、周恩來、劉少奇等17位成員,周月林是這17人中唯一的女性成員。此外,周月林還是中央蘇區的婦女部長,全面負責中央蘇區的婦女工作。
以周月林的能力,長期發展下去,也許能成為一位革命中的女英雄,但與瞿秋白一起被捕後,她的人生軌跡就此改變。
1938年,周月林被友人保釋出獄後,想要找到黨組織,再回到革命隊伍中去。但此時抗日戰爭的爆發,國內形勢劇變。周月林在上海的姐姐家住了一段時間後,和張亮前往南昌找項英。中途兩人意外走散,周月林便隻身前往武漢,試圖和武漢的八路軍辦事處取得聯絡,但最終失敗。
周月林的父母早已經離世,丈夫梁柏臺已在一次革命行動中犧牲,她又沒能找回和黨組織的聯絡,此時如同一座孤島,孤苦無依。受生活所迫,周月林嫁給一個船工,成為了家庭婦女。後來,周月林改名為周月英,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
新中國成立後,過去的老戰友和老同學們紛紛在各地擔任要職,周月林也曾想過找他們說明自己的情況,迴歸組織。
但她脫離革命隊伍已經十幾年,中間又經歷過很多事情,這些事情很難一下子說清楚,也很難有人能夠為她證明過去的一些經歷,以及離開的原因。
最終,周月林還是選擇放下,繼續過著自己普通而平靜的生活。不過她還是利用日常生活中的機會,擔任了居委會的副主任,為國家、為人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是1955年6月,瞿秋白案的重審打破了她的平靜生活。
黨中央有關部門對涉事人員進行了逐一排查。當時參與突圍的人除了瞿秋白,還有何叔衡、鄧子恢、張亮和周月林。何叔衡在突圍行動中犧牲,鄧子恢帶人突出重圍後,繼續參加遊擊鬥爭。
剩下的張亮、周月林與瞿秋白一起被捕,身份暴露後,瞿秋白被國民黨處決,為何張亮和周月林卻只是被關押,之後又被保釋出獄?張亮和周月林被視為最有出賣嫌疑的人,而張亮已經去世,如今只剩周月林一個人有嫌疑。
8月,周月林在上海被逮捕,後又被送至北京關押。實際上,關於周月林是否真的是背叛者,並沒有確切的證據,但作為關鍵人物,又不能被輕易放掉,於是周月林就一直被關押著。
十年後,北京市中院正式進行判決,周月林被處以12年有期徒刑。
1969年,周月林被送到山西的一家日用化學廠,做產品質量檢驗工。在這裡,周月林的實際身份還是一名犯人。至此,她因為瞿秋白一案,已經被關押14年,但她始終表示自己沒有出賣瞿秋白。
三、一張報紙揭開真相,周月林安享晚年
在被關押期間,周月林一直向上申訴,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但從來沒有得到回應。周月林年紀越來越大,被疾病纏身,身體衰弱,但她仍然不放棄心中的希望,期待有一天能夠真相大白。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1979年。
這一年,周月林多年上訴未果後,又一次提出申訴。這一次,周月林收到了回覆。有關部門對瞿秋白一案進行復查,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一張舊報紙。
這是1955年國民黨出版的一張報紙,上面有這樣一條訊息:"赤共閩省書記之妻投誠,供出匪魁瞿秋白之身份"。也就是說,暴露瞿秋白真實身份的背叛者,不是一起被俘虜的張亮和周月林,而是福建省委書記的妻子徐氏。
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1935年,瞿秋白、張亮、周月林一眾人離開江西,到達福建長汀後,由當時擔任福建省委書記的萬永誠負責護送。瞿秋白被捕後,萬永誠接到了訊息,他的妻子也對這件事有所瞭解。
後來,萬永誠在一次行動中犧牲,他的妻子徐氏被俘。在國民黨的嚴刑拷打下,徐氏意志不夠堅定,向國民黨供出"林琪祥"就是共產黨的高層領導瞿秋白。又經過已經其他叛變人員的確認,瞿秋白的身份徹底暴露。同年6月,瞿秋白被處死。
真相終於大白後,1979年11月15日,北京市高階人民法院撤銷了對案件的原判,宣告周月林無罪。時隔24年,周月林徹底擺脫了"背叛"的罪名。
次年,有關部門按照相關政策,以1925參加革命的標準,為周月林辦理離休手續,並給她準備後續的安置工作。後來,周月林回到梁柏臺的故鄉新昌定居,擔任新昌縣的政協常委,安度晚年。
1997年,周月林度過了91歲生日後,平靜地離開了。
周月林和瞿秋白這樣的革命者,面對敵人的嚴刑拷打,不屈不撓,對黨忠誠,有著堅定的革命信念和精神。他們的革命事蹟值得銘記,他們的革命精神值得我們學習。
參考資料:
《瞿秋白被捕和英勇就義詳情》
《"書生氣濃的革命家"——瞿秋白》
《紅軍女幹部周月林的傳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