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傳唱著千千萬萬動人的詩詞。
它們在那不老的時光裡,描繪著一草一木,一春又一秋!
有女子的婉約,如思如訴,藉著花兒鳥兒的靈性,抒發著點點情愁。
有男子的豪邁,似歌似嘆,攜著星光月色的清涼,刻畫著內心的呼喚。
還記得那首杜甫的可嘆嗎?
他說: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
人間百態,變化無常,人心更是難測。回首古往今來,人生風雨,誰也無法預料將來的自己會經歷怎樣一段緣分,而在我看來這些詩詞皆是滴水禪音,是光陰零落的故事。
《可嘆》
杜甫
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古往今來共一時,人生萬事無不有。
近者抉眼去其夫,河東女兒身姓柳。丈夫正色動引經,酆城客子王季友。
群書萬卷常闇誦,孝經一通看在手。貧窮老瘦家賣屐,好事就之為攜酒。
豫章太守高帝孫,引為賓客敬頗久。聞道三年未曾語,小心恐懼閉其口。
太守得之更不疑,人生反覆看亦醜。明月無瑕豈容易,紫氣鬱鬱猶衝鬥。
時危可仗真豪俊,二人得置君側否。太守頃者領山南,邦人思之比父母。
王生早曾拜顏色,高山之外皆培塿,用為羲和天為成,用平水土地為厚。
王也論道阻江湖,李也丞疑曠前後。死為星辰終不滅,致君堯舜焉肯朽。
吾輩碌碌飽飯行,風后力牧長回首。
【詩臨其境】
你看那天上的浮雲啊,像白色的衣服那樣悠然的漂浮著,可是轉瞬之間就變成了灰黑色的烏雲,如蒼狗一般。恰似這人世間古往今來形形色色的故事,瞬息萬變,無奇不有。
而我的身邊,亦有這樣一個故事。在黃河以東,有一個姓柳的女子,與自己的丈夫反目成仇,分道揚鑣。雖然她的丈夫是個非常正派的人,引經據典來說服她,但是她哪裡聽得進去呢!這個女子的丈夫就是旅居豐城的才子-王季友。
王季友好學不倦,博覽群書,尤其對《孝經》一書愛不釋手。由於家境貧窮,只好靠賣鞋為生。因為他博學多才,引得一些好事的人常常攜帶著美酒找他探討學問。
江西南昌太守李勉是皇室後代,他將王季友敬為上賓對待。三年之間他們倆人的所有對話王季友都守口如瓶,小心謹慎。太守李勉聽說之後,對王季友耿直守信的人品更堅信不疑,而將一些反覆無常,沒有操守的人視為醜類,如王季友的妻子柳氏。
雖說明珠難以無暇,人亦無完人。但是,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有才華的人自是英氣難掩。傳說豐城劍深埋於地下四丈多,因劍氣沖天而被發現,挖掘後發現一個石匣,光氣非常,石匣中有雙劍,劍上都刻有字,一把名叫龍泉,另一把名叫太阿。後用來比喻人才不該被埋沒。越是局勢艱難的時候,越要選拔真正的英才俊傑,而王李二人都是良相之才,可否輔佐君王於左右呢?太守李勉很快被提升為梁州刺史、山南西道觀察使,那裡的人民將他視為父母官。
王和李早就相知相識,如果將王季友比作高山,其他的人與之相比不過是小土丘罷了。王和李就如同古代的羲氏和氏,堪當重用。(舜治水有功,堯稱讚他的功績,任他為司空。《尚書》中有“汝平水土”之句。此處引用大禹治水之事,亦是稱讚王季友的能力堪當重任。)
可惜,王季友由於妻子的背叛,外界人不明真相,偏執的以為是他的錯,致使社會上的流言蜚語對他造成了負面影響,雖然他與李勉有著同樣的才幹,卻沒有得到重用。王李二人本應是順應天像,死而不滅的人才,去輔佐天子。不應該如吾輩這般飽食終日,碌碌無為。當年的黃帝得風后於海隅,封他為丞相,得力牧於大澤,封為大將。吾朝也應該學習古人,善用賢才才是啊!
此詩為唐代宗大曆二年(767)杜甫在夔州時作。浦起龍曰:“詳詩意,為豐城王季友食貧苦志,嘗見棄於妻,俗人或有醜之者,故作此以破眾惑。題曰《可嘆》,非以夫婦乖違而嘆,亦非以懷才不遇而嘆,乃嘆其見毀眾口耳。”(《讀杜心解》卷二)其說得之。
浦起龍曾說道;“詳細理解其詩意,王季友雖然清貧被妻子拋棄、被流言蜚語所傷害,但是終究不該因此被埋沒。題目為《可嘆》,並非因為夫婦乖違而嘆,也並非因為懷才不遇而嘆,而是嘆息這樣一位棟樑之才毀於悠悠眾口而不能得到重用之事啊!
【詩歌故事】
他---才華橫溢,品行端正,一個官宦人家的公子。
她---嬌美動人,溫文爾雅,一個名門望族的小姐。
我們腦中的畫面浮現著一對郎才女貌,夫唱婦隨的甜蜜場景!
然而!人生亦起伏多變幻,世事難料總無常。這一年男子父親突然遭遇官場變故,家道中落。頃刻之間就變得一貧如洗,從此以後只能靠賣鞋為生。俗語中的“患難夫妻見真情”也同時證了無情。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柳家小姐哪受得了這般苦日子。毅然決然地離他而去,只留下了那孤獨的身影在風中凌亂。
豐城株山腳下,簡陋的茅草屋旁,經歷了家庭和婚姻雙重變故的公子,遷居到了這裡,農耕之餘勤苦讀書。這一日,突然見那喜鵲飛落枝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果然,喜事臨門了。他高中頭名狀元。也是江西省歷史上有記載的的第一位狀元,隨後受職御史臺治書。
官場人心複雜,各種猜測算計更是令人煩惱。再加上一個被妻子拋棄的過去,令他成了官場的笑柄。當時的李林甫權傾一時,閉塞言路,排斥賢才,朝綱紊亂。剛直不阿的他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毅然而然辭官而去,回到故鄉,過起了平靜悠然的隱居生活。
不久,“安史之亂”爆發了,唐玄宗出逃,國家陷入了戰亂。而此時的豐城珠山腳下,倒成了一片淨土。一日,茅屋外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風韻依舊,美貌猶存,只是大概是由於躲避戰火的緣故,臉上略帶著幾分疲憊。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拋棄他的前妻-柳氏。此時此刻,該如何面對呢?
這些年的往事如夢幻一般一件一件的閃現,與其說恨,不如說要感謝她當年的拋棄之恩,才有了後來的功名,才有了後來的退隱,才有現在的安然無恙。緣分來了,擋是擋不住的,也許破鏡重圓會讓彼此更懂得珍惜吧!
十幾年後,在杜甫,岑參等人的大力舉薦下,男子重新被朝廷啟用,開始了他的官宦生涯。這個人就是《可嘆》詩詞中的主人公王季友。
王季友的一生起起落落,分分合合。他的才華與遭遇讓杜甫嘆息,而杜甫胸懷一腔正氣,為國薦賢,不避風險,此等家國情懷正是值得我們學習和敬仰的。
【無障礙閱讀】
共一時:古今如同一轍。
抉眼:反目成仇。
引經:引經據典以說服妻子。
人生反覆:此處指柳氏棄夫,反覆無常。
明月:指的是明月珠,即夜明珠。
領山南:《舊唐書》:寶應初,勉為梁州刺史,山南西道觀察使。
拜顏色:指二人早已相識。
培塿:小土山。
疑丞:《尚書大傳》卷二:古者天子必有四鄰:前曰疑,後曰丞,左曰輔,右曰弼。此處指李勉有著曠世才幹。
【作家介紹】
杜甫(712-770)出生於河南鞏縣,原籍湖北襄陽。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被世人尊稱為“詩聖”,並且與李白合稱為“李杜”尤善古體,律詩。他的詩中有山水,有感慨,有羈旅,亦有家國情懷。他的語言結構豐滿,煉字考究,細膩深刻,用詞工穩,格律嚴謹卻變化多端。他一生寫詩一千五百多首,其中很多都是流傳千年的千古佳作。大多集於《杜工部集》 。其中《登高》被後世稱為千古第一七言律詩。
【佳句背囊】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出處:《木蘭詞·擬古決絕詞柬友》,其中“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句與 “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他們都傾訴著人生的起伏,感嘆人心的變換,正是釋意了無常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