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克豔
立冬那日,天空飄著雪花,很應景。看著細碎的雪,我想起了有關雪天的往事。
那年冬天的一個清晨,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銀裝素裹的白色世界,空中飄揚著鵝毛大雪。從小就寄居在我家、那時還不到兩歲的表妹,歡喜地跑進院子裡,揚起腦袋迎接漫天的雪花,高聲嚷嚷:“下糖了,下糖了!”她雀躍的可愛模樣,她詩意的語言,讓我們開懷大笑。
我認為,相比有“詠絮之才”的謝道韞,表妹的童言無忌更令人心動。謝道韞將雪花比作因風而起的柳絮,是種比擬。而表妹將雪花說成是“糖”,卻是種誤會了。那是牙牙學語的表妹,第一次看到並“認識”雪。也許,在幼小的她看來,天空中飛舞的雪花,應該就是能吃的糖,或者是像糖一樣美好的東西吧。
在我們的人生中,由於閱歷、見識、認知的侷限性,總會或多或少地遇到誤會的事情。誤會一件事,誤會一個人,誤會一個現象或事物……實在太尋常。大多時候,誤會讓我們不悅,令我們沮喪,使我們與他人心生嫌隙,甚而導致不可調和的矛盾。有時,身處誤會的迷宮裡,它會驅使我們做出一葉障目乃至掩耳盜鈴的蠢事,但我們卻懵懂而不自知。所以,誤會實在是惹人反感的事情。
然而有時,原本不可預料的誤會,卻能導致別樣的結果,造成“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甚至是出乎意料的局面,顛覆我們的設想。
你也許無法想象,那一年,我看到了“天路”。而且,還不止一次。
那是一個尋常的清晨。我擠在沉悶的公交車裡,腳下只有立足之地。我抓著司機師傅旁邊的欄杆,眼睛木然地看著公交車頭那面大大的玻璃窗。窗外流動的風景像一幅巨大的畫,成了我唯一的消遣。
突然,我被眼前奇異的情景驚呆了。只見寬闊的灰色馬路一直向前延伸,綿延到了半空,挨著棉絮似的成堆的白雲。連馬路兩邊的綠帶似的樹木,也一起跟著馬路向空中延展。這一幕,和我們在影視上看到的人間通往天宮的天路,如出一轍,幽遠而壯觀,神秘而奇幻。我的眼睛直了,心跳也漏了幾拍。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然而眨眨眼睛,仍是那樣的景象。於是,我開始疑惑自己在做夢。
我狐疑地盯著眼前瑰麗而盛大的景象,生怕錯過一眼。直到公交車一路前行,原本筆直的馬路前方有了一個大大的轉彎之後,眼中的景色倏忽變回了往常的樣子。那短暫的玄幻經歷,令我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誰知幾天後,同樣的景象,再次被我看到。也就是在那一次,我仔細觀察了沿途的事物。最後得出的猜測是,馬路上一戶人家樓頂上的鐵皮板,在陽光的折射下,產生了異常的景象。加上我視力不佳,前方的風光,在我眼中便呈現出令人震撼的景象,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朦朧美”吧。
而在人與人的誤會中,也並不是都造成了不佳的結果。在世界名著《傲慢與偏見》裡,達西對伊麗莎白的傲慢,伊麗莎白對達西的偏見,都是一種誤會,是為“最初的印象”。然而,當他們歷經坎坷,披肝瀝膽,放下最初的成見後,他們的心終於走到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的美好結局,若少了誤會和對誤會的消解,那些才子佳人一見鍾情後,便順其自然一往情深的戲碼,就少了令人悸動的韻味。
我一直記得曾經看到的一個故事。一位坐在車裡的詩人,在一個小鎮上看到了一個新奇的招牌名:陽光不鏽。那個詩意而浪漫的招牌,令他產生了種種綺麗的遐想,甚而覺得店主一定是個特別的人。然而,當車子駛開後,他看到了那個招牌的全稱:陽光不鏽鋼廚具。詩人失望至極。但從此,“陽光不鏽”這個生動的詞,卻一直銘記在我心中,時常回味。
回首過往,很多美麗的誤會,像一劑新奇的調味,為原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別樣滋味,值得咀嚼咂摸。
《巴蜀文學》出品
主編:筆墨舒捲
達州廣播電視報(達州新報)《鳳凰樓》副刊選稿基地。
凡在“巴蜀文學”平臺上同期閱讀量較高的優質稿件,將被達州廣播電視報選用。
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特別說明:作者投稿時,須標明“原創文章,文責自負”字樣,如沒標明或不是原創稿件一律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