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家》中的翟雲霄,到《陪你一起長大》中的顧家偉,李宗翰近兩年在熒屏上塑造了不少精英人物,他在觀眾心中的形象似乎也定格在了穿著筆挺的西裝三件套,梳著偏分油頭的成功人士。在《落水者》中,他也演繹了一名世俗意義上的精英,律師薛冬。
過去,李宗翰排斥過標籤。年輕時,他被外界稱為“民國第一小生”,他坦言自己當時討厭這個詞,因為不想被定性。但現在回想起來,大眾反而因為這個標籤記住他了,李宗翰開始思考,有標籤就一定不好嗎?做演員最難的就是要在各種相同和不同的角色設定中演出不同的自己,如何在每個角色中不重複才是李宗翰最看重的事。
現實生活中,他住在市中心,在商學院深造,觀察著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中生存的每個人,“每天上班的時候各個地鐵口大家都是魚貫而出,下班的時候大家又如鳥獸狀散去,各自回到各自的角落。你也會在很多餐廳看到很多女孩子失聲痛哭,還有職場pua,你為什麼不把它演出來?”同時又能感受到所謂“精英”的焦慮,“每個同學在老師上完課之後,都在說我們下一步該去做什麼?我們的孩子該讀什麼書呢?我們內捲成這樣了,我們該怎麼辦?”李宗翰想透過角色將這快速發展的時代表達出來。
以下是李宗翰的自述。
《落水者》薛冬
我在《落水者》中飾演薛冬,是一名律師。很巧,兩年前我也演過一個叫薛冬的律師,在同樣是指紋老師編劇的《重生》中。這是從上一個故事中延續下來的人物,準確來說,《落水者》的時間線早於《重生》,這一次我要演的是《重生》中薛冬的前史。
我其實很害怕在不同的角色、不同的戲裡頭一直重複精英形象,雖然薛冬還是個西裝筆挺的精英,但這是一個讓我特別興奮的人物。他非常鮮活,他有很多經典的臺詞:“你不要跟我講什麼大的道理,我只要在不觸犯任何條例的情況之下做我的事情,我就是一個既得利益者。”在聲色場所,他說:“我喜歡風流,但是下流的事,我不幹。”他是一個遊離在正義和邪惡之間的人,我在看劇本的時候,就不停地問編劇和導演,薛冬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我也問過羅晉這個問題,他也說沒有辦法用一個詞來界定這個角色。在演的過程中,我一下覺得他是好人,忽然又覺得他是壞人,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答案,所以我還挺期待成片的。
薛冬對我來說最大的挑戰是怎麼把律師演得生動。我本身在讀商學院,我們班就有幾個高階律師合夥人,商學院的同學裡真是各個年齡段的都有,各種性格的都有。那麼我作為一個旁觀者,每次上課的時候,我就靜靜觀察他們什麼時候說話的分寸,我覺得我把很多課堂內外學習到的精髓用到了薛冬的身上。律師有很多東西不是電視展現的那樣,所以與其說做大量的功課,我其實只是在背臺詞,每一段我覺得有異議的臺詞就會拍下來發給我的律師同學。
拍這個戲的時候我壓力特別大,那時候我已經很瘦了,拍完這個戲更瘦了,好多人問我:“你在廈門怎麼了?”我每天晚上哪兒也不能去,就在家背臺詞,想這個臺詞怎麼演。因為黃偉導演非常好,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星座,但他一定屬於完美主義者。我已經覺得我演得很好了,他還會要求“再來一個那樣的。”我內心就有很多問號出來,再來一個哪樣的?羅晉也是屬於那種喜歡“我們再來一條”的,我記得最多的一次演了六條。羅晉特別逗,他說“導演、宗翰,我這兒已經有一個pro了,然後再來個max好不好?”我都熱死了,都要暈過去了,他還在說pro、max。但確實演員被激到那個份兒上之後,你會不停地有新的靈感出來。
我為什麼這麼喜歡《落水者》?還有一點是因為它的創作環境,雖然只有12集的體量,但我們拍了三個月。過去我拍40集的電視劇,恨不得兩個月就拍完,我經常說,大家慢一點。不是我不想演,是我覺得我可能不能把每一場戲都演得很好,但是如果說十幾集戲拍三個月我可以把每一場戲都詮釋得很精準。
中年男演員的自律
沒有工作的時候我會睡到自然醒,這是我覺得人生最舒服的事情。喝完咖啡,吃完早餐之後,就去健身房做一小時無氧運動和一小時有氧運動。如果人不多的話,我還會泡在池子裡和大爺們聊會兒天:“小李,你最近在幹什麼?”我就會跟他們說我在幹什麼。中午會和我母親一起吃飯,下午到晚上這段時間基本就是看書和刷劇時間,晚飯簡單地吃點青菜。到了時間就把手機留在客廳,上床休息。
我開始鍛鍊、控制飲食要從2018年說起。當時我要拍一個戲叫作《如果歲月可回頭》,在此之前,因為父親去世,我有兩年時間沒有拍戲,由於過於緊張導致浮腫,再加上休息期間飲食放縱,我胖到160多斤。那時候我覺得沒關係,就這樣吧,上秤看到這個數字,告訴自己是秤壞了。後來發現有很多衣服我穿不上了,肚子上能擠出來一坨肉,這太可怕了。我開始節食,開始運動,一天只吃6個雞蛋,有氧、無氧各1個小時。那時候有人說我整容,說我下巴變尖,臉頰也凹陷,其實是因為我瘦了差不多30斤,整個人變緊實了。現在當然不會吃那麼少了,我還會吃一些白肉和青菜,但嚴格控糖。我對身材的管理可能超過很多女明星,家裡常年放兩個秤,一個在床頭,一個在洗手檯下,每天都要稱體重。我其實不太能管得住自己,我想吃但又擔心腰圍變粗,所以給自己買衣服永遠買20年前的尺碼,甚至還要再小一號。是不是有點誇張?我可以接受老去,但我必須保證出現在公眾視線時,我是一個演員的狀態。
你問我年輕的時候一直演男一號、男二號,現在會不會有落差?其實作為40+的男演員,看到新的一批演員成長起來我是很高興的,世界就是這樣,永遠有新人出來。但我覺得電視劇,包括電影早已過了一人挑大樑的時代,你會發現這些年真正好的作品,其實都不是大女主、大男主。我舉個例子,《安家》中的翟雲霄是我近幾年討論度比較高的角色,我只有60場戲,但我商學院的同學永遠在跟我討論劇情,他們說就想要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兒的。生活中遇到有人對我說“那個角色太壞了!”或是“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會演喜劇?”我反而會很興奮,演不了男一號又怎麼樣呢?
40+的演員恰恰是最成熟的時候,從表演技巧到表演經驗,以及他對於遊走在人生各個階層的人的認知度,可能他真的上有老下有小,事業上經歷過“躺平”“內卷”這些關鍵詞,他其實是最豐富的。所以很多人跟我說,你沒有什麼變化,我說我當然變了,你看我的眼神就變了,我不是20歲的眼神了,因為我經歷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