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將人死之日稱為“忌日”,一般在死者週年之際要對死者祭拜,稱“做祭”,又稱“拜忌”,這是民間一種祭祀習俗。潮汕人把“忌”說為“期4”,因而潮汕人習慣將“做祭”稱為“做期”;因一般在家中進行,故又稱“家祭”。本文試就潮汕民間“做期”習俗及其社會文化意義與積極作用作粗淺的探討,誠就教於方家同仁。
一、潮汕民間“做期”習俗
作為一種傳統而有一定影響的習俗,潮汕民間“做期”習俗有其形成與發展過程,有其活動形式與程式,有其發展變化的事實。
(一)“做期”習俗的由來
“祭祀”在古漢語中稱“祭”或“祀”。古人多用單音字,少聯用。《說文解字》釋“祭”字為:“祭祀也。從示,以手持肉”。
祭祀是民間一種重要的習俗,是對逝去祖先或親人的祭拜活動,是喪葬的延續,歷來受到人們的高度重視。《禮記·閒傳》中有這樣一段話:“父母之喪,既虞、卒哭,疏食水飲,不食菜果,期而小祥,食菜果;又期而大祥,有醢醬,中月而禫,禫而飲醴酒。始飲酒者,先飲醴酒,始食肉者,先食乾肉。”這裡提到了喪期中的幾個特殊的名詞——卒哭、小祥、大祥、禫。
“卒哭”就是結束哭期;“小祥”指的是一週年的祭禮;“大祥”指的是兩週年的祭禮。在“大祥”之後,便是“禫”,即親人死後的二十七個月的祭禮。從此,喪期就結束了。實際上古人講的“三年之期”也只有二十七個月。
《禮記·喪服小記》說,“再期之喪三年也,期之喪二年也,九月、七月之喪三時也,五月之喪二時也,三月之喪一時也。故期而祭,禮也,期而除喪,道也,祭不為除喪。”古漢語的“時”,相當於現代漢語中的“季”,古人設喪期,還根據曆法的節點而定。有古代“十三月而練”,就是說十三月的祭奠稱作“練”。由於中國農曆是一種陰陽合曆,因而又在計算上有所不同。分閏年和常年,遇到閏年,“十三月”最後一天為“期年”;如果遇到的是常年,“十三月”的頭一天就是“期年”。因此,禮制裡邊又稱“十三月”祭為“練祭”,事實上就是一週年祭奠。“練”的原意為把生絲或生絲織品放置於沸水中煮,使之柔軟和潔白。又或指經過精細加工的白色纖維織品,如白絲、帛、麻、布等,均可以叫做“練”。
到了週年,人們的悲傷心情也已基本消去。這時候,孝子可以卸去重孝服飾,而換上由細麻布做成的喪服,稱為“練”,或“練祭”,其實也就是“小祥”。“小祥”在潮汕地區的另一個稱謂,就是“做期”。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潮汕各地都流行“做期”習俗,從做祭時間、做祭祭品、做祭過程等方面基本上是大同小異的。
(二)“做期”的時間
在潮汕地區,“做期”的時間是死者死亡一週年整(俗稱對年)的忌日,提前或延後都不行。拜祭每位先人一年一次,稱為“常日忌”。十年為一大次。逢逝者61、71、81、91、101虛歲為大生日忌。101虛歲的大生日忌的“做期”最為隆重。
“做期”活動一般是上午十點半左右開始,至上午十一點半左右結束。整個祭拜儀式都必須在上午十二點之前完成。
(三)參與“做期”的人員
“做期”是每年在父母、公奶、祖父祖母、老祖父祖母逝世之日,在自家廳堂上設壇拜祭,以表紀念,盡寄哀思。參與“做期”的人員,主要是逝者的兒子、逝者的侄兒、逝者的女兒。逝者101虛歲大生日忌拜後,女兒便不用再來“做期”了。有的家族後來兄弟分家,各請香爐,各設牌位,各自“做期”。
(四)“做期”的祭品(供品)
祭品即供品,是潮汕人“做期”不可或缺的物品。潮汕人“做期”的祭品是大同小異的。
首先是粿品。粿是用大米碾成的粉末加糖做成的食物。潮汕人擅長做粿品,是有“做雅粿”之稱。但潮汕人平時不做粿,只是到逢年過節時才做粿,主要是用於祭拜祖先與是神明。潮汕人“做期”所用的粿品,有團粿、豆粿、餅仔、真錐和圓粿五種,稱之為“五粿五晏”。這是死者第一次做祭所必須具備的祭品。
團粿是用大米(潮汕人習慣稱為“尖米”,以與糯米區分)碾成的粉末,加以少量糯米碾成的粉末,然後用微熱的水滲透,新增花紅色等製作而成,最後要在團粿上面粘上用紅花(石榴花)水染成的粉紅色米粒,形狀近似圓錐;豆粿,又名“豆目粿”,是用紅糖加上大米粉末製作而成,狀呈圓形,上面貼上紅豆、綠豆等;餅仔也是用大米粉末做成,亦呈圓形,製作完成後必須染上紅色;“真錐”是用大米粉末加紅糖做成的,也像圓錐,上面必須貼上有芝麻;圓粿,又名發粿,是用麵粉加糖發酵做成的,糖可用白糖,也可用紅糖。由各家各戶製作時各取所需,但無論如何,粿上面都是必須要貼上芝麻。上述這些稱之為“五粿五晏”。澄海人“做期”,“五粿”中必有龜粿。“五粿五晏”必須提前做好,然後將其放於粿篩之中。待要祭拜的那天,將其一樣一盤,整齊擺放於桌子上。
其次是豬頭、豬肉、尖頭魚、豆乾、米飯等祭品。米飯是兩碗,菜羹也是兩碗(用切段韭菜泡半碗湯)。
以上這些祭品都是必備的。同時,還要準備其他最少幾樣以上的菜類或其他祭品,就看各個家庭各自所需備辦,隨人心願而定。但注意的一點,就是放在桌子上的祭品及上述所提及的祭品相加一般要求盤數是雙數。
祭品按每人一份,即死者有多少兒子,就相應的必須準備多少份,缺一不可。一般以男丁為準,以一丁叫做一房頭;若家裡沒生男丁的,就以招女婿或到時招婿的女兒為準。
第一次“做期”必須有“五粿”;第二次起,“做期”還是必須有粿品,但不用“五粿”,只要有粿就可以了;也不一定要用尖頭魚,可以用其他魚替代。豬肉、豆乾、米飯等祭品是肯定少不了的;雞、鵝、鴨以及酒、茶都可以。有的人家拜蠔烙,還有的拜紅棗、火腿腸、麵包等等,各種各樣的祭品都有,以後每年做祭都這樣。
“做期”以101虛歲的大生日忌最為隆重。豬頭、發粿家內男子一份,女兒們一份。粿品須五式:豆目粿、豆壓粿、紗帽粿、餅仔粿、韭菜粿各15個,分盛於一個3層5聯的粿架上。還需1個饌盒,也有5個小碟,分盛5種甜品:五雲方、瓜冊、明糖、豆仁條、糕仔。冥紙比“常日忌”多數倍,紙箱(“醫”)裡有衫、褲、裘、袍、面巾、浴布、手巾、鞋、襪、帽等,一年四季的衣服,針織品齊備。不只如此,男的還有紙製煙筒、菸袋,女的紙箱中還有金銀玉器等首飾,香粉胭脂等梳妝品。這些用品都有專業鋪戶提供。
冥紙須有紙箱、衣服。在這裡同樣要提及一點,那就是做祭拜的錢紙一定要銀紙錢,不能用其他代替。
(五)“做期”的過程
各種祭品準備好後,待忌日到,將祭品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卓臺上,用銀紙錢開始祭拜,一般要求祭拜三次後落香,即每點一次香祭拜,隔一段時間再點香再拜,次數三次為準。
拜忌則除當日逝者外,還請其配偶(公忌日請阿媽,阿媽忌日請阿公),同受子孫拜祭。祭品與年節祭拜祖先大體相同,只是多了羹飯。
(六)“做期”的禁忌
禁忌是民間一種普遍的習俗。主要是對某事不能做、某物忌諱接觸、某人不能交往、某東不能吃、某些話不能說等等,否則要受到懲罰,遭到報應。潮汕民間“做期”習俗也有種種禁忌。
第一次“做祭”,即死者逝世一週年的忌日,有的祭品是不能隨便拿上桌子上去祭拜。如粉絲,意說死長生短;又如鰻魚,意思是死者喜歡“賴賴梭”(潮汕話,意為喜歡到處浪蕩);又如大蒜菜,則是說有兒子的死者要算計自己兒子;再如鹹菜,說是後有苦無甜等等。
“做期”時間必須在中午12點前完成,避忌超過中午12點。“做期”時所用冥紙,只用銀紙,忌用金紙等。逝者101虛歲大生日忌拜,女兒家來拜外祖時,禁忌拜包子,怕家中財氣被女兒“包”去。
(七)“做期”習俗的流變
“做期”習俗在解放初至“文革”受到嚴重衝擊而衰弱,有的甚至中止,祖龕、家神牌、香爐、忌椅全部被拆毀燒掉。上世紀70年代又漸漸有所恢復。改革開放後,“做期”習俗又盛行起來。但受市場經濟大潮的影響以及科技資訊迅猛發展的極大衝擊,“做期”習俗發生了明顯的流變。
不少人在農曆九月初九這一天為歷代祖先共同“做期”,謂之“拜重陽”。有些地方仍然在先人忌日“做期”,但出嫁的女兒不一定回來參拜,捎上些錢,讓阿兄阿弟代購祭品就是了。昔日的隆重、團聚已被工作忙、賺錢無時間所擠掉,已難再現。有些因改革開放而發了財的人家,在父母、公媽的大生日忌,五牲豬頭、生猛海鮮、洋酒洋菸,應有盡有,不計其數;銀紙成車,單此一項,便可讓一家勤儉者過一年。除紙箱衣服外,還有對鍾鏡屏,桌椅眠床,更有紙糊的收音機、電視機、電腦、手機等現代化科技產品。更有甚者,還糊了樓房大宅、汽車、直升機,婢女、僕人等。逝者比活者還“豪佬”,還瀟灑,只是不太應該。
二、潮汕民間“做期”習俗的社會文化意義及積極作用
在潮汕傳統社會,人們對“做期”十分重視,非常厚待。如今雖然有所失落,但“濤聲依舊”,仍然頑強地存活著。究其原由,蓋因“做期”習俗具有明顯的社會文化意義,具有積極的社會作用。
(一)是對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有效傳承
對中國傳統社會影響最深刻、最深遠的儒家文。儒家主張“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不知生,焉知死”,對死亡不甚太注重,而高度重視慎終追遠。儒家一貫主張把嚴肅的生活態度堅持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即慎終。另外,儒家又主張,人死之後,必須慎重對待,要舉行一系列的禮節儀式。“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這些禮節儀式,包括子女、親族對逝者的守喪、祭祀。因儒家文化慎終追遠而形成了漢民族的普遍流行的“做祭”習俗。為逝者“做祭”,就是為了厚待逝者,善待亡靈。如此慎重對待逝者,是儒家重人生的一種突出表現,成為中華民族一種傳統文化。
潮汕是中國的潮汕。潮汕人的主體是中原南下移民。潮汕人的“做期”習俗,有效地將將儒家慎終追遠文化傳統及由此而形成的漢民族“做祭”習俗有效地保留延續下來,並予以一定的創新發展,這是對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
(二)追憶先祖,傳承孝道
古代中國的國家是在氏族瓦解的基礎上逐漸建立起來的。血緣關係儲存得十分完整,並有力地阻止了宗教的成長與滲透,造就了中國人濃烈的祖宗崇拜文化,儒家慎終追遠思想、在漢民族中十分流行的“做祭”習俗,都是這一文化背景的產物。
“慎終追遠”這個詞在傳統的中國人心目中,十分厚重。“慎終”就是對逝者必須厚待;“追遠”就是對先人的追憶、紀念、懷念;就是活著的人不能數典忘祖,要飲水思源,勿忘父母辛勤養育之恩,勿忘祖先蔭護保佑之德。“做期”習俗就是潮汕人用以對祖先慎終追遠的一種有效形式,承載著人們對逝者的深情懷念與追憶。
“百善孝為先”。中國是一個孝大國,一貫來以孝道為重。人生在世,必須對長輩行孝,對逝者行孝;為人父母必須教育子女行孝。對逝者行孝的形式多種多樣,“做期”就是其中之一。在逝者年忌之日,做子女的為逝者“做期”,虔誠祭拜,生時行孝,死仍行孝,至孝永續,讓子孫後代將此孝道傳承下去。潮汕“做期”習俗浸透著濃濃的孝道,有效地將孝道進行到底。
(三)凝聚親情,維繫團結,增強和諧
文化是情感的紐帶,是精神的依歸。潮汕“做期”習俗是一種傳統的民間文化,以其重要的情感紐帶,在凝聚親情,維繫團結,增強和諧方面有著明顯的積極作用。
首先,“做期”習俗有效地凝聚了宗氏的親情,維繫宗族的團結,增強宗親的和諧。傳統社會的潮汕人有濃烈的祖先崇拜,認祖歸宗至為重視,往往對數典忘祖者嗤之以鼻,進行譴責唾罵。潮汕人透過清明掃墓祭祖、年節拜祖、喪葬、“做期”等習俗來慎終追遠,強化祖先崇拜觀念。“做期”時,兄弟姐妹同拜逝去的父母;平時鬧矛盾、不和氣的兄弟姐妹,往往在“做期”期間,在逝去的父母靈前,消除化解;而叔伯兄弟同祭祖先,凝聚了宗氏的親情,維繫宗族的團結,增強宗親的和諧。
其次,“做期”習俗為出嫁的女兒們提供了團聚孝敬的機會。在潮汕傳統社會,人們透過“拜正”(即拜年)、送朥餅、“吃丸尾”、“吃粿尾”等形式,為出嫁的“走仔”(潮汕人對女兒的雅稱)們提供回外家(即孃家)團聚的機會。
每年一到“做期”,嫁出在外的女兒們必須備好祭品,拖兒帶女地回外家祭拜逝去父母或祖父母。這就實現了家人的團聚,也是嫁出在外的女兒們難得的聚會。既孝敬父母,又團聚共敘,家人和和睦睦,其樂融融。
再次,“做期”習俗有效地凝聚了海外潮人與港澳臺同胞。潮汕是著名僑鄉。據統計,目前海外潮人總數約有1000多萬,分佈在60多個國家和地區,有“海外一個潮汕,海內一個潮汕”、“有潮水的地方就有潮人”之說。潮汕又是著名的臺灣同胞祖居地。在2300萬臺灣人口中,潮汕籍約80多萬。
歷史上,因戰亂、生活困苦所逼而離鄉背井到異國他鄉謀生的潮人,他們唯一能帶走的,恐怕只有一把家鄉的泥土與那濃烈的祖先崇拜。他們在異國他鄉供奉祖靈,祭拜逝去的父母。除了清明掃墓祭祖外,每逢逝去的父母年忌,不少海外潮人與港澳臺同胞,總是不辭勞累、遠涉重洋,回家“做期”。如果不便回家鄉,他們往往想方設法,寄錢寄物。“做期”習俗滿足了海外潮人與港澳臺同胞認祖歸宗,孝敬逝去父母,感恩祖先,光宗耀祖的心願,增強了海外潮人與港澳臺同胞的戀根情結和鄉土情懷,促進了海外潮人、港澳臺同胞與家鄉潮汕的凝聚與聯絡,推動了鄭智勇、謝慧如、李嘉誠等海外潮人,以及陳偉南、薛仰梅等港澳臺同胞,不遺餘力地支援家鄉建設。“做期”習俗的積極作用必須充分肯定,無可厚非。
(四)具有明顯的教化作用
“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化的本義就是人文化成。可以說,文化就是以文化人,這就強調了文化教化人的重要作用。任何文化都有教化作用,只是不同型別、不同形態、不同時代的文化有著不同性質、不同程度、不同形式的教化作用而已。作為一種民俗文化,潮汕“做期”習俗具有明顯的教化作用。
首先表現在教育方面。教育子孫後代是家庭的重要功能,教育子女是為人父母的天職。在潮汕傳統社會,教育子女的文化載體相對單一,文化產品不多。“做期”習俗活動是其中較為一般的形式之一。人們透過“做期”活動來祭祀先人,在慎終追遠的同時,也以此來教育子孫後代。潮汕民間所說的“死人事是做給活人看的”,就是這個道理。
以“做期”活動來表達對逝去父母、祖先的感恩,實際上是以這種特殊的形式向自己的子女傳遞這樣的道理:我們感恩逝去的父母,善待亡去的祖先,你們以後也必須像我們這樣感恩逝去的父母,善待亡去的祖先,將這一傳統永遠傳承下去。這是“做期”習俗深厚的教育意義所在。
其次表現在感化方面。父母用“做期”這一年一次、年復一年的習俗活動,營造一種濃厚的文化氛圍,形成一種濃烈的文化傳統,讓年輕一代在參與制作粿品、擺設祭品、跪拜祈禱的過程中,潛移默化地感受孝道,感受恩情,感受傳統。
“慎終追遠”的真切目的是“民德歸厚”、“民德淳樸”,促進百姓安居樂業,打造和睦家庭,從而構建和諧社會。潮汕“做期”習俗的社會文化意義積極而明顯。
(五)具有一定的心理滿足功能
潮地瀕臨大海,古為南蠻之地,自然條件惡劣,生存環境嚴峻。颱風、地震、暴雨、乾旱以及瘴癘、瘟疫等天災人禍,時常造成極大的破壞。傳統社會的潮汕人,科學文化知識相對落後,征服大自然的能力相對較低,他們往往在天災人禍面前顯得十分無助,非常不力,成為一個十分缺乏安全感的族群,只能祈求神靈的庇護和保佑。由是,“潮俗好鬼,好言神言佛”;潮人“信鬼而好祀”,“做期”等習俗應運而生,且十分重視,非常流行。他們虔誠地相信,在冥冥的世界中,逝去的祖先總是以一種永不消亡而極大的威力在暗中庇護、保佑著他們的子孫後代,出入平安,富貴長壽。舉辦“做期”等各種活動,祭祀先人,就是為了告慰先祖之靈,感謝先人養育之恩,酬謝祖先關護之情,更求先人時常顯靈,有力庇護他們,有效保佑他們,積極賜福他們。
“做期”習俗是潮汕人祖先崇拜,祖靈信仰的一種突出表現。每當“做期”祭祀先人的時候,潮汕人心中就會認為,有了祖先的保佑,我們就能消災弭盜,轉危為安,逢凶化吉,任何天災人禍都能戰勝;有了祖先的庇護,我們就能安居樂業,平平穩穩地生活下來。“做期”習俗與其他神明崇拜、祭祀活動一起,使潮汕人心理得到某種程度的麻痺與平衡,精神上得到了他們所需要的滿足,彌補了由於技術力量不足和環境條件的惡劣而引起的憂慮和失望,使人們在對付自然和命運的挑戰時增添了幾分強硬和進取心。
(六)不失其當代價值
“歌謠文理,與世推移”,“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受當代市場經濟大潮的影響與科技資訊迅猛發展的強大沖擊,“做期”習俗不僅發生極大的流變,而且日趨式微,風光不再,這是不爭的現實。當下,社會轉型,世事劇變,世道新構,文化多元化,價值觀多樣化,“做期”習俗這一文化黯然失色,其社會文化意義、積極作用已被衝擊得支離破碎。面對滾滾向前的現代化浪潮,人們為優秀傳統文化的失去而感到傷心,感到可惜,但又無可奈何。當代社會傳統道德失落,價值觀複雜多變,我們需要重拾民族精神,重建國人道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共築偉大中國夢;我們需要創造新時代文化,我們也不能丟棄優秀傳統文化。
“做期”習俗是潮汕人一種傳統文化,有其老舊之處,用“做期”習俗這些傳統文化來醫治道德失範、親情淡化、情感缺失、感恩不足等當代社會病,構建現代新文化是不合時宜的,但“做期”習俗不失當代價值,其慎終追遠、傳承孝道、凝聚親情、維繫團結、增強和諧、心理滿足等方面的社會文化意義與積極作用,對於的當今社會來說,仍然是十分重要的,特別是在培養年輕一代的感恩意識、生命意識、孝道意識,從而形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方面。我們固然不能啟用、重用“做期”習俗這一傳統文化,我們要思考、探索的是如何挖掘、豐富“做期”等習俗的文化價值,如何為“做期”習俗等民間傳統文化注入現代文化元素,使其彰顯社會文化意義,發揮其積極的社會作用。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一旦我們連“做期”習俗這一傳統文化都失去,我們的文化、我們的社會、我們潮汕人將難以想象。傳統守成與現代變革當是我們善待潮汕傳統文化,善待潮汕“做期”等民間習俗的一條重要原則。
文/陳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