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村寧次,1945年的侵華日軍總頭目,中國派遣軍總司令。
當年8月15日聽到日本投降的訊息後,是一種什麼心情呢?
這可從他投降前的10多封密電中窺知一二。
當年4月7日,日本投降前的最後一個首相,78歲的老海軍大將鈴木貫太郎奉命組閣。
他的路線政策是,在“戰鬥到底”的宣傳下,秘密謀求“和平”路線,使日本和天皇制安穩著陸,結束戰爭,實現和平。
因此,他上臺後對外表現仍然是一貫的強硬,即繼續戰爭,拒不投降。
6月份還通過了義勇兵役法,要求全國15歲以上的男生,和17歲以上的女生,全部應召加入“國民義勇隊”,拿起竹槍、弓箭,隨時準備與“入侵”的美軍拼死一戰。
7月,盟國《波茨坦公告》宣佈,要求日本無條件投降。
但鈴木貫太郎迅即開記者會回覆:拒絕接受波茨坦公告。
實際上,鈴木政府一直在透過各種途徑與美國談判,他的要求就一個,保留天皇制。
雙方互不相讓,一直等到原子彈落下,幾十萬日本人死去。最後美國暗示天皇的去留由日本人意願和盟軍司令說了算。
並威脅再不投降,將把日本秘密談判的內容,即要求保留天皇制的唯一訴求公之於眾,怕引起國民不滿的日本才慌忙投降。
在這樣的背景下,駐華中國派遣軍司令部,自然對投降意圖一無所知。
這從岡村晚年回憶錄中可見一二。
從8月10日到15日,5天收發10多封電報,岡村寧次接受投降的心理變化,也都在這10封電報背後跌宕起伏。
❶1945.8.10
接到大本營發來的“大陸第1378號令”,稱日本將在對戰美國的同時,全力對抗蘇軍,“重新開始全面作戰”。
要求岡村支援關東軍對蘇作戰。
這個電令讓岡村不解,因為8月8日的晚上,他的參謀已經透過歐洲和重慶的無線電廣播,聽到了關於日本投降的“傳言”。
他的參謀還收集到情報,說南京上海的日戰區,已經有中國人提前聽到訊息,開始夜半走上馬路、湧進酒店開始了慶祝。
如今收到對蘇全面作戰的密電,更加狐疑。真實狀況是戰是降,不得而知。
他立即派自己的參謀長去東京大本營請示,商討具體調兵事宜。
❷1945.8.12
他參謀抵達東京的次日,大本營陸軍大臣和陸軍參謀總長,就聯合發來“陸機密電61號”密電:
稱日本“準備以不變更天皇統治大權為條件,予以接受(波茨坦公告), 如果達不成這個條件,則堅決完成戰爭。”
接受波茨坦公告,就意味著日本要無條件投降,這是岡村第一次正式得知日本真的要投降了。回憶錄中用4個字描述當時的第一反應:“晴天霹靂”。
❸1945.8.12
當天,他的老友、陸軍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又向他發來密電,要他準備戰鬥,“寧可玉碎,決不收兵”。
看來,投降未定,仗還是要打的。
❹1945.8.13
東京的參謀來電,說大本營決定抽調派遣軍1個軍2個師團到南滿,準備與中美英蘇打“持久戰”。
作戰的資訊更確切了些。
❺1945.8.14
中午,大本營又發來“大陸命第1380號電”,要他“就地擊潰來攻之敵”,再次強調要對中美英蘇“進行持久戰”。
❻1945.8.14
既然上邊有要求明確,自己就趕緊表態吧,當日下午,岡村分別向陸相和參總髮去電報,並上奏天皇,要求繼續作戰。
之後,他又迅速通電屬下各軍各師團,準備繼續作戰,打持久戰。
❼1945.8.14
但富有戲劇性的是,他剛向各軍釋出了訓示電報後,不到2個小時,他的參謀又從東京發來急電,稱“最壞事態,已成定局”。
最壞就是“投降”,可見短短几個小時內,日本國內大轉彎了。
至此,岡村徹底蒙圈了,是戰是降,已經徹底不知所措,唯有靜等電報……
❽1945.8.14
這天晚上,他和駐華的海軍總司令、駐華大使討論到半夜,誰也沒有確切訊息,只有準備兩手方案,大不了撤軍。
這天夜裡,岡村休息後,陸軍次長從東京發來急電,要求在15日中午注意收聽天皇“玉音”。
天皇親自廣播,這是歷史上第一次,肯定是有大事。
❾1945.8.15
上午9點,他再次接到陸軍省密電,要求準時聽廣播,“全軍必須”服從天皇的“聖斷”。
此時的岡村心裡已經猜測了七七八八,肯定是投降吧……
❿1945.8.15
中午12時,炎熱的夏季,南京城格外炎熱,岡村率司令部著軍裝軍靴,以嚴正的姿勢遙拜皇宮,認真聆聽裕仁親自的廣播。
當聽到天皇宣佈接受波茨坦公告時,他已汗流如注,心寒如冰,呆若木樁。
接著,陸軍省又給他發來“大陸第138號”密電,確定投降,並要他“停止戰鬥行動”,6天之內貫徹至全軍。
從半信半疑到徹底震驚,從頻繁密電到忽左忽右,投降前的日本大本營,一直在戰降博弈,久持不下,他這個手握105萬大軍兵權的侵華日軍最高司令,也被整得蒙圈錯亂,不知所措。
岡村因為長期侵華手握重兵,對戰爭堅持頑抗,同時對國際局勢知之甚少,對日本國內實際情況也多年不知,所以在投降時失去了判斷。
該來的總會來的,站在侵略的炮臺下,再“厲害”的將領,終有倒掉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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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稻葉正夫《岡村寧次回憶錄》1981年版
赫伯特•比克斯《真相》新華出版社201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