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加・卡其斯”號是一艘賴比瑞亞籍的超級大油輪,載重量為25萬噸。它是浮動于海洋上的龐然大物。1979年初,它從波斯灣的哈爾克島啟程,船上裝載著二十二萬三千噸阿拉伯原油和伊朗輕油,穿過霍爾木茲海峽,進入了阿拉伯灣。由於它不能透過蘇伊士運河,而取道好望角後進入大西洋。它的終點港是荷蘭的著名港口鹿特丹。
但是,它未能走完最後一天的航程,由於舵機損壞而使它失去了控制,最後撞在暗礁上,船沉大海,油流四方,汙染了三千多平方公里的大西洋海面,使英法兩國深受其害。
夜航
1978年3月15日深夜,北大西洋上海風呼嘯,狂濤洶湧。“阿莫加・卡其斯”號油輪頂著西北風,正向英吉利海峽的南口前進。機艙裡發出低沉的吼聲,主機似乎在吃力地運轉著。駕駛室裡,船長帕・巴達里正在親自值班,因為大油輪已進入了歐洲西部航運繁忙的海域,稍不謹慎,很容易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故。
大油輪在法國布勒斯特角以西的洋麵上夜航。外面一片漆黑,唯有那燈塔的閃光在給航船指引方向。船長透過駕駛臺的玻璃窗,看到周圍有許多星星般的航行燈,在緩慢地移動著。這裡正處在英吉利海峽的大門口,不知有多少船舶在這裡進進出出,川流不息。巴達裡船長感到有些不安,於是他默默地祈禱上帝保佑他平安地度過這一夜。
突然,“阿莫加・卡其斯”號的前方航線上出現了一對紅綠燈,它們時隱時現。巴達裡仔細地觀察著它的動向。啊!終於看清了,這是一艘迎面開過來的小油輪。它好像有意在與“阿莫加・卡其斯”號作對,阻礙著巨輪前進的航路。船長有點惱火了,便用甚高頻對講機同小船聯絡。可是,對方卻毫無反應。 “阿莫加・卡其斯"號不得不作出讓步。船長下了右舵的口令,以避讓開過來的那艘小輪。船長自以為自己的船正處在進口分航道的中央,避讓小船之後,馬上可以糾正航線,沿著原先的航向前進。
曙光初露,天色微明。在朦朧的霧紗中,巴達裡船長髮現向他迎面駛來的船隻越來越多,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正處在北駛的分航道里。用臺卡定位儀校核船位的結果,確實是“阿莫加・卡其斯”號向東南方偏離了航線,進入了專供船舶南駛的分航道。船長覺得情況很不妙,必須儘快採取措施,使自己的船回到北駛的分航道里去。
可是,從英吉利海峽出來的船川流不息, “阿莫加・卡其斯”號一時還沒有機會轉向,只是不得不減慢了航速。按照國際航線的規則,在這種單向行舟的航道里,逆向航行的船一般是沒有權利叫順向航行的船讓路的。
海面上的西北風一個勁地加強著,風速達到了20節,海浪達到了10級。海面沸騰了。狂風捲著巨浪,不時地向大海輪撲過來,“阿莫加・卡其斯"號在浪峰上劇烈地顛簸著,前進的速度在繼續減慢。為了不讓巨輪漂向下風方向,船長甩向了左舵,讓油輪能頂著強風和洋流勉強地維持在深水航道里,並等待機會改正自己的航線。
失控
16日上午9點45分,“阿莫加・卡其斯”號航行在離法國西海岸不遠的維松島附近。海面狂風驟起,大浪滔天。突然,巨輪的舵機失靈了,駕駛臺上的蜂鳴器接連不斷地發出警報聲。失去了舵效的“阿莫加・卡其斯”號,好像一條癱瘓的巨鯨,隨著狂風和激流,漸漸向東南方漂去,慢慢地接近維松島周圍的暗礁區。
油輪面臨著巨大的危險。
巴達裡下了停船和搶修舵機的命令後,發電報與設在美國芝加哥的阿莫加石油總公司聯絡,報告油輪面臨的嚴重問題。由於緊張和慌亂,船長竟忘了當時應採取的穩當措施——使油輪在維松島附近拋錨。
20分鐘後,輪機員還未修好舵機,又向船長報告了一個壞訊息:“舵機主液壓分配器的螺栓斷了,油箱裡的液壓油也幾乎漏光了,舵杆已無法帶動。”在這萬分緊急的情況下,船長下令發出呼救訊號:“超大型油輪‘阿莫加・卡其斯’號舵機失靈,漂泊於維松島右方,船位是北緯48°36′12″,西經4°45′54″,現已進入暗礁區,萬分危急!急救!急救!”
為了避免與其他船碰撞,船長不得不用沙啞的嗓子在甚高頻對講機上呼叫著:“我船操縱失靈,望來往船舶注意避讓。”
維拉島周圍,暗礁堆堆簇簇,歷年來在那裡觸礁沉沒的船隻已有一千艘之多。因此,小島上設有海難救助站。當他們收到呼救訊號後,立即派出一萬馬力的救助拖輪“太平洋”號,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失事現場。
“阿奠加・卡其斯”號繼續在漂流著……
拖輪趕到以後,拖輪船長提議按勞氏標準的救助契約進行救助工作,即拖輪施救無效果,不收分文費用,施救有效果,按效果大小收取費用。這本來是大多數航運業主樂於接受的辦法,但是被巴達裡船長拒絕了。當時他認為舵機失靈還不會馬上產生嚴重事故,況且總公司的指示還沒有收到,應該照總公司的決定辦事。
四個多小時過去了,救助契約還未達成,儘管拖輪船長多次告誡,說明“阿奠加・卡其斯”號已處在危險境地,但是船長都沒有聽從。拯救超級油輪的寶貴時間被白自地浪費了,巨輪仍舊在漂流著,搖晃著。
觸礁
傍晚,陰森的天穹籠罩著海面,周圍顯得格外沉寂。
看不見的無線電波在傳遞“阿莫加・卡其斯"號的訊息,英吉利海峽兩岸的許多機構都在為巨輪的命運操心。超級油輪一旦失事,二十多萬噸原油會汙染整個歐洲的西海岸,帶來巨大的災難。整個歐洲都聞到了大難臨頭的緊張氣息。
下午5點20分,法國布勒斯特港給“阿莫加・卡其斯”號發來了急電。國際海上交通機構委員會、勞埃德保險公司、法國港務局,國際港口協會等組織都要求巴達裡船長,不要再固執己見,為了挽救危難中的油輪,為了防止黑色的汙染之神威脅西歐,希望他儘快接受勞氏救助契約。
巴達裡船長終於聽從了各方的勸告,和“太平洋”號拖輪簽訂了救助契約。在狂風巨浪中,救助拖輪小心翼翼地靠近“阿莫加・卡其斯”號,在十分艱鉅的情況下終於把一根65毫米直徑的粗鋼索繫上了大油輪,它能傳遞300噸的拖曳力。但是,為時已晚,“太平洋”號未能把它拖出暗礁區。在一陣巨浪的衝擊下,鋼索繃斷了,巨輪又繼續隨波逐流。 “太平洋”號已無法在大風浪中拯救超級油輪,只得徐徐離開。
此刻, “阿莫加・卡其斯”號越來越接近暗礁區了,情況十分危急。
不久,只聽得一聲巨響,船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油輪已撞上了暗礁。船底已經崩裂,烏黑的原油在大量外溢……船員們驚慌失措地向船橋奔去,船長下令發出“我船遇難……”緊急呼救訊號。
在“太平洋”號施救失敗後,從西德漢堡派出了更大功率的救助拖輪“桑松”號。但它要一個半小時後才能趕到,因此未能搭救油輪。
烏黑的原油從十三個油艙中一齊外溢,漂浮在海面上形成了一條十二海里寬的油帶,並繼續向四周蔓延,最終造成了三千五百平方公里的海面嚴重油汙染。成千上萬條游魚死亡了,泛著白肚子漂浮在汙油中;海鳥無食可尋,餓死在海灘上;海浪把油汙衝上了美麗的海灘,使它粘上了一層瀝青……
法國有關方面聞訊後,立即派出了三艘漁船和三艘救護艇,但都因風浪太大,在很多礁石的淺灘區無法救助遇難的船員。深夜了,44名船員仍被阻滯在瀕臨沉沒的油船甲板上。
為了救人,17日凌晨法國又派出直升飛機,頂著狂風飛往失事的油輪,將救生籃吊放到甲板上,把全體船員營救到飛機上,使他們安全脫險。
到17日晚間,已有八萬噸原油和輕油漏出,並順著風勢向外擴充套件。英法等國不得不進行緊急動員。去迎戰黑色的海上之敵。
“阿莫加・卡其斯”號失事後六天,風暴已停息。海面變得異常平靜,大油輪早已沉入海底。17萬噸石油流進了海洋, 長200公里、寬50公里的海面上鋪滿了一層黑色原油,造成了法國海岸的嚴重汙染,海濱浴場和旅遊區停業,沿海居民的生命財產遭到了嚴重的威脅。
接著,法國政府採取了一系列非常措施:除了動員幾千名沿海居民外,還派出2500名海員、1500名士兵和1500名消防人員,動用了32艘船舶,300多個自動真空吸油罐和幾百臺水泵,到海面上去吸油。在頭兩個星期裡,總共只撈到三、四萬噸石油。許多油汙沉入泥沙中,因而在很長時間內還陸續有油花冒上來,使這些海區變得死氣沉沉。
為了不延誤清除工作,法國政府冒險對油輪轟炸。3月20日,直升飛機在“阿奠加・卡其斯”號沉船上方丟下深水炸彈。油輪被徹底炸開,剩餘的原油向海面噴湧而出。從此,“阿莫加・卡其斯”號成了人們永久不會忘記的一堆海底廢鐵。
當時法國政府省份事務秘書馬爾克・別爾姆宣佈,為了對付這次災難,政府每天要開支100萬法郎,另外還要撥出500萬法郎的專款,給沿海居民彌補損失。
與此同時,英國也出動了船隻和艦艇,派出海軍和志願人員去打撈石油。這一場災雅也使太不列顛沿海居民處於絕望之中。
防汙染大軍繼續作戰了一個多月,終於基本上清除了油汙。當疲憊不堪的人們離開海濱之後,當地人仍然感到一種異乎尋常的淒涼:大海里沒有活躍的魚兒,天空中望不見飛鳥,海濱旅遊場所空空蕩蕩。連平時來來往往的漁船,也因汙油跟隨冷卻水進入發動機而造成了損壞,加以無魚可打,小漁船都擱置了起來,以致海面上的船隻突然減少了許多。
“阿莫加・卡其斯”號油汙染的災難,給西歐諸國造成了三億多美元的直接損失。間接的損失更大。據英國海洋學家霍爾姆估計,法國海濱的生態平衡至少要七到十年才能得到恢復。
審判
“阿奠加・卡其斯”號的海事審判前後持續了三年。由於它是掛賴比瑞亞旗的方便旗船,首先由賴比瑞亞的海事法庭審判。1979年釋出的臨時海事審判公報,由於判決不公正,受到世界輿論的激烈批評。法國方面也拒絕與賴比瑞亞的海事調查委員會合作。
後來,賴比瑞亞政府迫切要求有權威的政府與海事協商組織進行合作,審判工作才得以繼續進行。最終由阿莫加石油總公司賠償全部油汙染損失,油輪船長由於失職而受到懲處。殼牌石油公司的律師巴希・辛在審判時說:“在油輪發生事件之初,船長如能及時接受勞氏救助契約,其事故是可以避免的。當了解到情況十分嚴重時,為何竟不知道下雙錨呢?左錨直到晚上8點25分才拋下,已太遲了,那時右錨附近甲板已沒上了海水。”
在1981年3月所釋出的最後海事審判公報中,賴比瑞亞海事調查委員會和新賴比瑞亞海事專員菲利浦・鮑恩再次斷定事故的主要原因是舵機損壞。但是,人們完全有理由對此說提出懷疑。一方面,從舵機損壞到油輪觸礁,一共有12小時之多,在這段時間裡,船長採取果斷措施是完全有可能制止油輪漂泊,使它不致進入暗礁區的。另一方面,阿莫加石油總公司在得到油輪船長報告舵機損壞以後,在很長時間裡沒有給船長以具體的指示,延誤了搶救的時機,使船長遲遲不能接受勞氏救助契約。
這裡順便說下什麼是方便旗船?方便旗船就是船主為了降低運營成本,在船舶登記開放、寬鬆的國家進行登記,從而取得該國國籍,並懸掛該國國旗的船舶。這些國家對船舶的僱員數等不限制,對船舶的經營管理不干涉,並且稅收低。
“阿莫加・卡其斯”號也是方便旗船,船員工資低,技術水平和熟練程度較低,對於應急事故的處理能力較差。因此,近年來在失事船舶中,方便旗船佔的比例較高。目前,有些國家極力反對掛方便國旗,但是許多國家,如美國、英國及北歐國家的船東,為了少付稅,增加自己的航運收入,照舊把許多船舶在巴拿馬和賴比瑞亞、巴哈馬等國註冊。
大型船舶的失控,不但會給自己的安全帶來巨大的危險,而且一旦在繁忙的航道上出事,還會危及其他船隻的安全。1979年,“西塔拉”號油輪在密西西比河停靠新奧爾良港的碼頭時,由於舵機失靈,曾經與20多艘駁船相撞,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同年,秘魯貨輪“英卡・卡帕克・加帕格爾”號在密西西比河航行時失控,向一個貨運碼頭直衝過去,與一般拖輪及載有6艙丁烷的駁船相撞,頓時發生強烈的爆炸,三艘船被火海籠罩,造成了巨大的傷亡與毀船事故。
因此,船舶一旦失控,必須及時採取措施,以防止不測事故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