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瑤劇曾經有多紅,可能80、90後們都有印象,小時候基本上一到晚上八點鐘,電視裡霸屏的都是《青青河邊草》《梅花三弄》《一簾幽夢》什麼的。
那時我上小學,班級裡的同學幾乎都會唱《婉君》那首歌,還有些男孩子,唱著唱著就把歌詞給改了。總之那時瓊瑤劇當得起“風靡”二字。
後來自己長大了,看的就是《還珠格格》《情深深雨濛濛》這種充滿了青春氣息與轟轟烈烈愛情味道的劇。這些劇讓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對愛情有一種自由浪漫的嚮往。
再到後來自己結了婚,心裡卻知道這都是騙人的,瓊瑤的愛情觀過於理想化,屬於“戀愛腦”
最近著名演員劉雪華因為獨居而引起大家討論,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的前瓊瑤劇女主角再次將我的記憶拉回到當年其主演的一部電視劇《幾度夕陽紅》中,因為這部劇是為數不多刻畫中年人婚姻的瓊瑤劇,現在看起來更能引起共鳴。
其實瓊瑤是一個始終保持理智的人,只是比別人更清楚,在愛情和婚姻裡釋放一些感性的細節,更容易感受到幸福,於是她就用理智的底色和感性的姿態去生活。
從她的作品裡就能感受到她對婚姻的理解是何等的透徹。
一開篇,瓊瑤就給我們描繪了一幅相當真實的中年婚姻畫卷:
“夢竹低下頭望著桌上攤開的家用賬本,伙食費、水電費、零用、教育、醫藥、娛樂……預算中的專案似乎沒有一樣可以減少,而這些零零碎碎的專案加起來竟變成了那麼龐大的一個數字。”
“廚房小的不能再小,煤氣瀰漫全室,使人一進去就要嗆得咳嗽不止。”
緊接著,就是孩子、丈夫陸續回家,女兒擔憂參加同學聚會沒有合適的衣服,兒子一回家就把屋子裡搞得亂七八糟,丈夫呢則要對她抱怨人到中年萬事休。
瑣碎、忙碌甚至無趣,這就是《幾度夕陽紅》女主角夢竹正在過的生活。
夢竹的確是遇到了婚姻危機,因為自己女兒談戀愛,她機緣巧合,與自己的初戀重逢。
然後故事閃回到夢竹18歲的那一年。
瓊瑤分為兩個階段寫了夢竹的故事。
一個是夢竹18歲時的故事,遇到了情投意合的初戀男友,彼此相愛至深,為了能夠在一起,都付出了很多,也放棄了很多,但最終世事錯落,還是錯過了彼此。
一個是夢竹38歲時的故事,嫁給了一個很愛自己,自己對他有愧疚之心的男人,生了兩個孩子,過著一地雞毛的婚姻日常。
最後這兩個故事變成了一個故事,因為38歲的夢竹,邂逅了18歲時深愛的那個男人,且那個男人現在富甲一方,單身多年。
於是她面臨著兩個選擇:
要麼,和自己愛的那個人在一起,從此過著富太太的生活;
要麼,繼續留在現在丈夫身邊,過著平凡普通,吵吵鬧鬧的日子。
我以為夢竹一定會選擇前者的,更準確點說,我認為這是瓊瑤的選擇。
但是沒有,這個故事最後的結局是,夢竹放棄了自己曾經的摯愛,和現在的丈夫在一起,繼續去改變和救贖自己的婚姻。
瓊瑤透過夢竹的一生,闡述了自己對婚姻的理解:
“我承認,對於丈夫,我沒有一份狂熱的愛情,或者我也許根本沒有愛過他。但我們一起把孩子帶大,把一個破破爛爛的家庭維持著,這份關係並不是簡簡單單可以分割的,我對他的感情也早變成一種單純的、責任性的、習慣性的感情。一個風雨飄搖中建立起來的家庭,我決不能輕易讓它破碎。”
夢竹最後的選擇是,把手放進自己丈夫的手中,把背影留給了初戀男友。
在那一刻,兩個男人也都懂了——原來,十八年的婚姻是一條斬不斷的鎖鏈,他們誰也沒有能力去砍斷它。
當我看到這裡時內心是震撼的。
誰說瓊瑤戀愛腦了,她對婚姻的認識是如此的清醒而深刻,我想這也許她和後來在婚姻裡的經歷有關係。
我們無從得知任何一個人的婚姻真實狀況,因為每個人的婚姻裡都一定有一些溝溝縫縫,那裡藏著一些無法對別人開口的塵埃汙垢。
但有一個共同的真相是——婚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它絕對不是隻和愛相關,婚姻是一道非常複雜的綜合運算題,可能要代入的有生活方式、情感依賴、孩子、人際關係等等,當婚姻解體的的時候,我們要剝離的也絕不僅僅只是感情。
愛了就結婚,不愛就離婚,說這句話的人,要麼運氣太好,要麼並未真正經歷過婚姻。
我特別喜歡夢竹的一點是,即使最後她選擇了婚姻,放棄了愛情,她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一句:都是為了孩子。
夢竹始終承認,她選擇不離婚,孩子並不是最重要的理由,更多的是為了她和丈夫之間那種別人怎麼也解釋不清楚的東西,是習慣、是情感,是責任,是渴望穩定的心理,甚至還有一點認命。而這恰恰也是婚姻最難的地方。直到今天,才終於懂婚姻是圍城這句話,它的確很容易困住我們,能衝出去的都是九死一生。
婚姻的解體,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是一部爽劇。別人看著揚眉吐氣,但只有那個衝出來的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瓊瑤太懂這種艱難了,所以她聰明地用愛情包裝了婚姻。
那的確只是一層糖衣,可是至少也擁有了甜的幻覺啊。
過去痴迷瓊瑤劇,現在痴迷古偶劇的中年少女們同樣也不傻,我們只是已經嘗過了太多苦,所以渴望給自己製造一點甜。
不然,怎麼撐得過那些庸常瑣碎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