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犟的魁北克 執拗的法國佬

作者 吳愛平

（12月1目）

魁北克太遠歷史很囉嗦不贅。總之法國人先來的，但是在1756－1763年間，英法兩國打了一場七年之久的戰爭。法國戰敗割地賠款，就把在加拿大的所有地盤一股腦兒都賠給了英國人。一夜之間，趾高氣昂的法國人變成了亡國奴，6萬名法裔居民成了英國人。

從那開始這之間幾百年，雖然英國佔上風，但依然改變不了魁北克這地界兒80%的人口講法語。翻看一下即便是現在魁北克省小學生的歷史書，裡面記述著法裔加拿大人被英國人殖民的悲慘經歷，被迫說英語，改信基督教新教，接受外來者的統治。

這猶如地下沸騰的岩漿，一代一代的，時刻都在翻滾著，開鍋只需要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英法兩國文化宗教信仰迥異，羅馬天主教和英國新教也很不同。這就為魁北克深深地埋下了一顆雷。

1967年，蒙特利爾舉辦世博會，時任法國總統戴高樂應邀正式訪問加拿大。他乘坐法國海軍地中海艦隊的巡洋艦橫渡大西洋，沿聖勞倫斯河口逆流而上，在魁北克省省府魁北克市登岸。

戴高樂到達蒙特利爾市政廳時，在陽臺上面對龐大的人群發表即席演講。在演講的最後，他忘情地振臂高呼；蒙特利爾萬歲！魁北克萬歲！接著，他湊近麥克風，更響亮地吼出：自由魁北克萬歲！法國人的加拿大萬歲！萬歲！萬萬歲！法蘭西萬歲！

這猶如在乾柴中劃了一根火柴，戴高樂的講演極大地鼓舞了法裔居民對自己文化和語言的自豪感。加拿大政府氣急敗壞地宣佈戴高樂為不受歡迎的人，戴高樂也未完成既定的行程，提前悻悻地離開魁北克回國。

隨即加拿大政府指定當時新任加拿大司法部長的皮埃爾·特魯多去懟戴高樂。特魯多年輕氣盛，赤膊上陣，直面境外反動勢力，逐漸成為國家英雄。這使得他在1968年當選成為加拿大總理，並在1984年再度出任總理，任期長達15年。他也就是現任總理特魯多的老爸。

在特魯多的執政期間，他一直想賦予聯邦政府單方面“修改憲法”的權利，但加拿大最高法院裁定他需要向各省諮詢，尋求各省一致同意之後才可以啟動修憲程式。

特魯多逐個與9個省的省長達成了協議，唯獨“忘了”魁省省長。所以當《加拿大憲法法案》頒佈時，時任魁省省長的瑞內·勒維克拒絕在法案上署名。憲法的強行頒佈和實施顯示了聯邦對魁北克省蔑視讓法語裔的人們再次體會到“被殖民”的感受。

如果說法國總統戴高樂為魁北克獨立的汽油桶劃了一根火柴，讓魁北克法裔民眾暗流湧動；鬥志昂揚，那麼特魯多在任上的一個“疏忽”，則是往汽油桶裡扔了一個打火機。這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1980年，魁北克省就主權問題在全省舉行了第一次全民公投，選民中百分之六十的魁北克人投票反對脫離加拿大。然而在1995年魁北克省第二次關於獨立問題的公投時，雙方選票非常接近50.6%反對，49.4%贊成。

1995年魁北克獨立公投時，聯邦政府不以為然，誰知西部四省跳出來組成西部聯盟，威脅聯邦政府，如果魁省獨立，那他們也要獨立，而且將集體歸順美國。與此同時，魁北克獨立派代表跑到巴黎，探討魁省獨立過程中法國的角色。一時間加拿大面臨分崩離析的境地，聯邦政府徹底急了。

如果魁北克獨立了，加拿大將喪失六分之一國土，五分之一人口。魁北克獨立相當於把加拿大從中間一劈兩半，致使海洋四省失去了和母國聯絡的紐帶，孤懸海外。剩餘的加拿大還能不能成為統一的國家都是問題。更何況西部四省嚷嚷著要歸順美國。

其實還有一個最有可能出現的奇葩結果，那就是魁北克最大的城市蒙特利爾支援留在加拿大，所以一旦魁北克獨立，加拿大的國中國是魁北克，而魁北克的國中國就是蒙特利爾。

美國實際上幫了個大忙。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反對魁北克獨立，威脅如果公投成功，將把魁北克踢出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和世貿組織。克林頓抓住了魁北克的痛點，一些原本支援魁北克獨立的法裔選民，因為如此現實的地緣政治轉而支援留在加拿大。

為了挽留魁北克人民，加拿大政府允許魁北克擁有自己的獨立的司法系統和移民政策，魁北克實際上已經成為了加拿大的國中之國。這讓我忽然瞭解瞭如此焦頭爛額的加拿大為何跟在美國屁股後面，也多少了解為什麼主子說扣下孟晚舟，加拿大沒有二話。

地緣政治永遠都是一個世界動亂的因素。但是讓我不解的是，英國從一開始就是家裡吵翻了天，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威爾士，誰也沒有服過誰，還記得北愛爾蘭共和軍吧？可為什麼在過去的幾個世紀裡，也沒耽誤英國滿世界開發殖民地呢？即沒安內，何來攘外？

還記得2019年蘇格蘭公投前，英國首相淚流滿面哀求蘇格蘭人不要離開英國。這些似乎都是上帝的手在彈撥著不同民族的命運，在這些命懸一線的關鍵時刻，決定著一個國家在十字路口的方向。

內外交困的烏克蘭發生的事情也有點意思。東烏克蘭，聶伯河以東地區幾乎就是俄羅斯人的天下，普遍使用俄語。而克里米亞公投歸順俄國，美國人的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地緣政治的必然顯而易見。

試圖變成主權國家，拋開地緣政治學的範疇，一味只談民族主義，獨立後的魁北克從一開始就要和加拿大美國翻臉，那樣的話，魁北克只能是困獸籠中鬥，絕無生存和發展的空間。這可能也是至今為止魁北克獨立未能奏效的實際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