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巴赫戰役給腓特烈二世帶來的收穫是豐厚的。不僅消除了普魯士王國西部領土的威脅,還給自己的盟友打了一針強心劑。英國內閣一向視歐陸戰場可能是束縛英國在全球與法國爭霸所需力量的戰爭泥潭,但羅斯巴赫的勝利讓首相威廉.皮特意識到,歐陸的戰爭也會成為束縛法國的一大武器,決定向普魯士提供財政援助的同時向漢諾威輸送部隊重組漢諾威聯軍。
為此,英王喬治二世和腓特烈二世指定了不倫瑞克-費迪南親王指揮這支英國-漢諾威聯軍。在接下來的幾年裡,費迪南親王將繼續在西線牽制法國和神聖羅馬帝國的聯軍,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傑出統帥。
腓特烈大帝與他的普魯士軍隊
然羅,斯巴赫戰役後腓特烈還需要處理更棘手的問題。那便是西里西亞一線的由洛林的卡爾(查理)親王和利奧波德.道恩指揮的八萬奧地利軍隊,腓特烈抱怨道:羅斯巴赫僅僅給了我去西里西亞解決新危險的機會。因此,腓特烈在追擊了法國-神聖羅馬帝國聯軍兩天後便開始安排撤回盧薩蒂亞和西里西亞,1756年冬天相對不算寒冷幫助了腓特烈,他計劃每四天只休息一天,快速進軍。
11月13日,腓特烈率18個步兵營和23個騎兵中隊從萊比錫出發向東進軍。一支同等規模的部隊被交給愛德華.基斯元帥,他將入侵北波西米亞調虎離山,吸引卡爾和道恩的注意力。經過一番波折,奧軍從盧薩蒂亞被引了出來。11月21日,腓特烈得以順利的進軍西里西亞。不過局勢惡化的比國王預計的更快,已經堅守三週的施韋尼茨堡壘淪陷,貝弗恩公爵指揮的2.8萬西里西亞守軍在佈雷斯勞被道恩擊敗,損失慘重,腓特烈被迫令貝弗恩撤軍,自己率部於11月28日到達帕爾維茨與奧軍對壘。
糟糕的地理位置 讓普魯士一直遭帝國聯手針對
這段時間的壞訊息使國王不得不做好一切“善後準備”。他甚至把1752年便立下的遺囑交到兄弟奧古斯特·威廉手中,以備自己戰死沙場後普魯士群龍無首。12月2日,貝弗恩的殘兵退到帕爾維茨,公爵本人在一次可疑的偵察任務中被奧軍俘虜,腓特烈懷疑貝弗恩是故意被俘,以免回來後被自己興師問罪。
在西里西亞的敗軍官兵遇到國王時,窘迫地露出了“像罪犯般緊張地看著凝視著他的劊子手,”的表情。但他並未刁難貝弗恩的手下,只是“如普通一兵般坐在篝火旁對他們噓寒問暖,並寬厚地給予他們珍貴的酒肉,不斷提醒他們過去取得的勝利;跟隨腓特烈打完羅斯巴赫的老兵則為這些士氣低迷的部隊講述他們在羅斯巴赫的故事,並向他們展示豐厚的戰利品,這無疑極大地恢復了他們的精神狀態。”
正在發起進攻的普魯士線列步兵
12月3日,腓特烈準備以手頭的28600人對佈雷斯勞和洛伊滕間設防的70000奧地利人發起進攻。國王從身經百戰的伊岑普利茨和梅耶林克步兵團(第13,26團)中召集了八百勇士為先鋒。普軍的將領和團和營長們則在4日趕到了帕爾維茨的總部召開會議,國王對他們說道:
敵人佔據了我軍曾經在佈雷斯勞捍衛過的陣地(指貝弗恩公爵之前固守的佈雷斯勞陣地),現在我們將把其奪回。我不想解釋我的計劃,也不想解釋為何要如此行動,我完全明白接下來的戰鬥充滿危險,但就目前的局勢而言,不勝利毋寧死。記住,如果我們在此戰敗,一切將無可挽回(全部木大)。
先生們,我們將為榮譽而戰,保衛我們的家園和妻兒。那些將與我並肩作戰的將士大可放心,如若他們血灑疆場,我將悉心照顧他們的家人。如果誰想離開,現在就走吧,但他們別再想得到我的恩惠和憐憫。
正在向軍官團釋出演說的 腓特烈大帝
12月4日早些時候,普軍分四個縱隊從帕爾維茨向東出發。腓特烈在紐馬克小鎮不遠的地方的奧軍麵包房推斷附近有相當多的奧軍,於是他下令先鋒的驃騎兵進攻紐馬克,事實證明腓特烈的推論沒錯,普軍斬首一百多克羅埃西亞人,俘虜五百多人的同時繳獲了大批麵包。腓特烈揮師逼向奧軍的同時,卡爾和道恩也開始調整佈防,他們後撤至洛伊滕一線,準備在12月5日與普軍一決雌雄。
12月5日凌晨,腓特烈早早起床便騎馬向他的近衛騎兵團(第13胸甲騎兵團)馳去。當天天氣雖好但依舊很冷,近衛騎兵們站在馬旁拍手取暖。凌晨4點鐘時,太陽穿過薄霧爬上了萬里無雲的天空,積雪為大地蓋上了一層白色的薄紗,腓特烈和他的將軍們對面前平原上的每一座小丘爛熟於心,因為在和平時期,他們就在這裡進行過秋季演習。
激戰中的普魯士與奧地利騎兵
腓特烈親率前衛部隊走在普軍縱隊的最前方。在距奧軍戰線12公里處博恩村前零星分佈的低矮房屋一帶,國王和驃騎兵從薄霧中發現自己對頭有一支隱約可見的騎兵。這是由馮.諾斯蒂茨指揮的2個奧地利和3個薩克森驃騎兵團,這場狹路相逢的戰鬥出乎諾斯蒂茨的預料,從其側翼不斷湧出的普軍驃騎兵和龍騎兵很快摧毀了他的部隊,奧軍狼狽地逃向後方的尼珀恩。
在短暫的前哨戰中,普軍俘虜了11名軍官和540名士兵,諾斯蒂茨也在亂軍中負傷。這位曾在科林為道恩力挽狂瀾的薩克森悍將,於兩日後便傷重而死。隨後普軍開入博恩,腓特烈故意讓奧軍騎兵俘虜從他的行軍縱隊前走過押往後方,這一“開門紅”無疑顯著提高了普軍計程車氣。國王隨後和將領們策馬登上了一個叫舍恩堡的土丘,洛伊滕和大部分奧軍陣地在此呈現在他面前。
普魯士人與奧地利對手的前哨戰形勢
戰場從諾伊馬克特通向利薩大道一線從中向兩側展開,北端從比施多夫開始穿過尼姆勞和尼珀恩,一直到馬施維茨為止。向東到韋斯特利茨;南至格拉茨巴赫;往西至克林奇和比什多夫一線。戰場地勢平緩地向北部的奧德河傾斜,西部和西南方向略高。光禿禿的平原上點綴著些零散的村莊,除了南面博恩鎮附近的一連串丘陵外,方圓數公里沒有高山。紐馬克通往利薩大道的北面有些稀疏的冷杉,整片地區除了澤特爾福北邊流經尼珀恩西邊和西北長達百米陡峭河岸的布賴格瓦瑟溪,這一地區的小溪基本無法對行軍造成阻礙。
奧軍陣地與利薩大道垂直交叉,在兩翼有村莊、沼澤和樹林覆蓋的土丘形成了天然防線。右翼朝向大道北邊四公里處的尼珀恩村和村莊周圍無法通行的沼澤;大道以南四公里的洛伊滕村後方是奧軍中線,一直延伸至更南邊的薩格舒茨,奧軍的戰線沿著村落、樹林、鹿砦和壁形成,右翼騎兵群位於古克維茨靠近尼珀恩森林,預備隊則被部署在其右側。左翼騎兵群位於緊貼洛伊滕的地方。
普魯士人對奧地利對手的側翼構成嚴重威脅
由於先前早已透過演習深知尼珀恩村附近有麻煩的沼澤,腓特烈不打算對奧軍右翼做無用功,打算直接對奧軍左翼發起進攻。普軍前衛部隊佔據博恩村後不久,普軍四個縱隊向右轉重組為兩個縱隊。腓特烈令兩個縱隊展開戰鬥隊型,誘騙奧軍認為其依舊打算直撲右翼。
上午11時左右,普軍向南朝科特舒茨進軍。其先行的右翼部隊由齊騰指揮的53個騎兵中隊負責,莫里茨親王的6個營和韋德爾少將的4個營構成中線,緊跟著的是羅措指揮的38個營和50個騎兵中隊,以及符騰堡親王的25個騎兵中隊。
從後世角度看來,奧軍丟失博恩對戰局的影響是災難性的,腓特烈獲得的不僅是一個絕佳的戰場觀測點,同時也是掩護普軍向南運動的絕佳屏障,一連串土丘從博恩南部南綿延至薩格舒茨以南,哪怕是查理和道恩站在的洛伊滕的風車和鐘樓上也觀察不到普軍動向。
完成轉向的奧地利與普魯士陣列
道恩在風車上看到普軍向南轉向,後認為普軍正在撤退,建議卡爾不要追擊。負責指揮奧軍右翼的盧切西則透過更直觀的情報簡單地認為,現位於博恩附近的普軍前衛其實就是普軍的左翼,普軍馬上就會對其右翼發起進攻。他再三請求向右翼派遣騎兵增援,被謹慎的查理和道恩拒絕,而在接近正午之時,卡爾架不住盧切西的催促,命道恩親領所有騎兵預備隊和左翼的大部分騎兵馳援右翼,這使得奧軍騎兵與普軍主力的距離達到了九公里之遠。
正午時,普軍的兩個縱隊迂迴行動已經大致完成。普軍騎兵在縱隊前後展開,前衛居於左前方,已抵達洛貝汀茨和薩格舒茨間距奧軍左翼兩公里的位置。奧軍左翼指揮納達斯蒂立馬驚恐地意識到自己被削弱的左翼才是普軍的主攻方向,他急忙向卡爾要求增援,然卡爾手頭已經沒有機動兵力,只能派大批步兵部隊(艾斯特哈茲,麥奎爾和昂格恩步兵師)急行軍急援左翼。
奧地利軍左翼指揮官利奧波德.馮.納達斯蒂
腓特烈令其前衛在14門12磅炮的炮兵連支援下,向位於薩格舒茨後的奧軍左翼和中線的結合處進攻,普軍前衛由韋德爾親率梅耶林克和伊岑普利茨團的八百尖兵為矛頭髮起衝擊,其後方是3個擲彈兵營和一個步兵營,腓特烈親自來到一線精心安排了這次進攻,仔細地向所有相關的官兵作了通報,他特意對執掌第26團尖兵連軍旗的軍士巴塞維什和安魯說:梅耶林克的尖兵連,聽我說!你們必須毫不遲疑地推進,但不要太快以至於兄弟部隊跟不上你們。
國王為第26團指明奧軍防線的位置後又放大了聲音喊道:兄弟們,你們看到那邊穿白大褂的人了嗎?你得把他們從‘土碉堡’裡趕出去。直接衝過去用刺刀幹掉他們就行。我會調出五個擲彈兵營,之後是整支軍隊來支援你們。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大敵當前,已無退路,我們只有向前破敵,方能取勝!
發起進攻的普魯士尖兵
第一批直面普軍刺刀衝鋒的是奧軍輔助部隊。其中許多是信奉新教的符騰堡軍,他們身著藍衣擠在一排小壕溝裡(即腓特烈口中的“土碉堡”)進行了幾分鐘抵抗後就逃走了,更東面一整個巴伐利亞和符騰堡營更是一聞槍響,撒腿便跑,普軍趁勢在其隨時跟進的重炮連的支援下,向北衝向洛伊滕。
與此同時,在普軍最右翼的齊騰動用了其53個騎兵中隊去對付他在科林的宿敵納達斯蒂。後者調集了所有的騎兵向普軍衝鋒,用突然一擊一度衝亂了普軍的陣型,但卻撞到了普軍預先部署在騎兵側翼的六個步兵營的排槍射擊。洛圖魯斯少將乘勢調集其麾下的第10,13胸甲騎兵團整隊後發起衝擊,奧軍騎兵寡不敵眾敗退而逃,命運悲慘的榮格.莫德納龍騎兵(奧軍第5龍騎兵團)成了普軍胸甲騎兵的盤中餐,幾乎被殲滅。齊騰乘勢在下午一點將奧軍驅逐出了冷杉林。
普魯士與奧地利騎兵的集團對沖
將視線轉回到薩格舒茨,莫里茨指揮的6個步兵營在10門重炮的掩護下衝垮了奧軍防線後。梅耶林克,伊岑普利茨團很快透過白刃戰奪取了薩格舒茨高地上的14門火炮,失去炮火支援的整個奧軍左翼在莫里茨的衝擊下崩潰,納達斯蒂的殘部現被擠壓到一條泥濘小道里向後撤退,而莫里茨的6個營已經繞到背後試圖切斷其退路,對於奧地利人而言更不幸的是自己的援軍完全沒發揮作用,強行軍趕來支援的奧軍艾斯特哈茲,麥奎爾和昂格恩步兵師已經疲憊不堪,從薩格舒茨逃出的潰兵將恐慌散播給這三個師,很快這批奧軍也被潰兵裹挾著向洛伊滕逃去。
剛剛率部穿過冷杉林的齊騰則“落井下石”,驃騎兵衝入潰敗中的巴伐利亞和符騰堡軍隊中橫衝直撞,如割麥子一般砍殺他們,這些士氣低落的輔助軍陸續整營整營地投降了。
卡爾對普軍在左翼的衝擊反應過激,他下令其所有的預備隊立馬向薩格舒茨集結。這一命令導致奧軍重演了在羅布西茨鎮外的悲劇,即大量的奧軍擠在不過幾百米寬的小道並肩前進,丟掉薩格舒茨後這些人馬又全部擠在了洛伊滕,村裡除了原先的守軍外還湧入了大批潰兵,他們漫無目的地挖掘戰壕,把原先良好的防禦工事糟蹋的一塌糊塗。
巷戰中的普魯士擲彈兵
14時30分,腓特烈令莫里茨以近衛第2,第3步兵營(原第15火槍團2,3營)和近衛擲彈兵營(原第6火槍團)對洛伊滕展開攻堅。血腥而殘酷的巷戰爆發了,普魯士近衛步兵從農舍和穀倉殺入,最後在洛伊滕教堂與頑抗的奧軍僵持不下,腓特烈被迫下令左翼的步兵預備隊也加入戰鬥。在一小時激烈的肉搏戰後,莫倫道夫上尉率近衛第3步兵營從馬廄突入,用手榴彈,鐵鍬和大炮撬開教堂中央墓地的圍牆後,普軍用刺刀肅清了其中的奧軍,下午3時30分左右,洛伊滕最終處在了普魯士人的控制之下。
儘管如此,奧軍仍嘗試以部署在洛伊滕北部壕溝後的擲彈兵及其他部隊奪回村莊。普軍左翼隨即在大炮的支援下向洛伊滕風車附近的奧軍陣地發起刺刀衝鋒,使其陷入巨大的混亂中,奧軍密集的人群足有30—100列之深,很快就在普軍大炮的毀滅性的彈雨下潰散。到16時,奧軍右翼指揮盧切西發現普軍左翼過於突前導致側翼洞開,隨即親率麾下70個騎兵中隊衝鋒試圖挽回敗局。但是其未發現在附近窪地待命的威廉.馮.德利森麾下的40個普軍騎兵中隊。德利森故意放奧軍騎兵衝過自己正面,隨即組成佇列向其發起突襲。拜羅伊特龍騎兵(第5龍騎兵團)從右翼包抄奧軍左翼, 普特卡默驃騎兵(第4驃騎兵團)攻擊其後方。
建造於1854年的 洛伊藤會戰紀念碑
不過,奧軍騎兵依舊展現了其強悍的戰鬥力,哪怕是遭遇了突襲也能保持陣腳不亂。拜羅伊特龍騎兵是首支在激戰中陷入窘境的普軍騎兵部隊,那些之前隸屬於貝弗恩麾下的胸甲騎兵則對面前的場景感到幸災樂禍,一些還被前不久在佈雷斯勞戰敗陰影籠罩的胸甲騎兵軍官們挖苦地說道“讓國王寵愛的龍騎兵們先熬一陣子吧!”最後當拜羅伊特龍騎兵力不能支引來了德利森的再三催促後胸甲騎兵們才出手擊退了圍住龍騎兵的奧地利人。普軍步兵也加入了這場混戰,使奧地利騎兵陷於步槍火力和德利森騎兵的包夾中,奧軍最終被打的潰散而逃,盧切西本人也在亂軍中陣亡。德利森馬不停蹄地向右轉向衝向奧軍步兵背後,驅趕著這些可悲的步兵。
儘管蒙受巨大損失,卡爾和道恩仍試圖在洛伊滕東北方向的薩拉村重組戰線。他們隨即遭到了德利森的衝擊,奧軍只能穿過利薩大道附近浮橋向佈雷斯勞逃竄,普軍則一路追擊到古克維茨-利薩一線才停下腳步。
這場洛伊滕會戰可能是腓特烈二世軍事生涯的巔峰之作。他再度以絕對劣勢的兵力擊潰了優勢之敵,普軍以1175人陣亡(59名軍官1116名士兵),5207人受傷(164名軍官和5043名士兵),85人被俘為代價,給奧地利軍隊造成的死傷達6500人,另有21500人被俘,而這一數字相當於奧地利帝國總兵力的三分之一。